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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
卷三十八 列传第三十二
作者:唐 · 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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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异 贺琛
       朱异,字彦和,吴郡钱唐人也。父巽,以义烈知名,官至齐江夏王参军、吴平令。异年数岁,外祖顾欢抚之,谓异祖昭之曰:“此儿非常器,当成卿门户。”年十余岁,好群聚蒲博,颇为乡党所患。既长,乃折节从师,遍治《五经》,尤明《礼》、《易》,涉猎文史,兼通杂艺,博弈书算,皆其所长。年二十,诣都,尚书令沈约面试之,因戏异曰:“卿年少,何乃不廉?”异逡巡未达其旨。约乃曰:“天下唯有文义棋书,卿一时将去,可谓不廉也。”其年,上书言建康宜置狱司,比廷尉。敕付尚书详议,从之。旧制,年二十五方得释褐。时异适二十一,特敕擢为扬州议曹从事史。寻有诏求异能之士,《五经》博士明山宾表荐异曰:“窃见钱唐朱异,年时尚少,德备老成。在独无散逸之想,处暗有对宾之色,器宇弘深,神表峰峻。金山万丈,缘陟未登;玉海千寻,窥映不测。加以珪璋新琢,锦组初构,触响铿锵,值采便发。观其信行,非惟十室所稀,若使负重遥途,必有千里之用。”高祖召见,使说《孝经》、《周易》义,甚悦之,谓左右曰:“朱异实异。”后见明山宾,谓曰:“卿所举殊得其人。”仍召异直西省,俄兼太学博士。其年,高祖自讲《孝经》,使异执读。迁尚书仪曹郎,入兼中书通事舍人,累迁鸿胪卿,太子右卫率,寻加员外常侍。
       普通五年,大举北伐,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遣使请举地内属,诏有司议其虚实。异曰:“自王师北讨,克获相继,徐州地转削弱,咸愿归罪法僧,法僧惧祸之至,其降必非伪也。”高祖仍遣异报法僧,并敕众军应接,受异节度。既至,法僧遵承朝旨,如异策焉。中大通元年,迁散骑常侍。自周舍卒后,异代掌机谋,方镇改换,朝仪国典,诏诰敕书,并兼掌之。每四方表疏,当局簿领,谘询详断,填委于前。异属辞落纸,览事下议,纵横敏赡,不暂停笔,顷刻之间,诸事便了。
       大同四年,迁右卫将军。六年,异启于仪贤堂奉述高祖《老子义》,敕许之。及就讲,朝士及道俗听者千余人,为一时之盛。时城西又开士林馆以延学士,异与左丞贺琛递日述高祖《礼记中庸义》,皇太子又召异于玄圃讲《易》。八年,改加侍中。太清元年,迁左卫将军,领步兵。二年,迁中领军,舍人如故。
       高祖梦中原平,举朝称庆,旦以语异,异对曰:“此宇内方一之征。”及侯景归降,敕召群臣议,尚书仆射谢举等以为不可,高祖欲纳之,未决;尝夙兴至武德阁,自言“我国家承平若此,今便受地,讵是事宜,脱致纷纭,悔无所及”。异探高祖微旨,应声答曰:“圣明御宇,上应苍玄,北土遗黎,谁不慕仰?为无机会,未达其心。今侯景分魏国太半,输诚送款,远归圣朝,岂非天诱其衷,人奖其计!原心审事,殊有可嘉。今若不容,恐绝后来之望。此诚易见,愿陛下无疑。”高祖深纳异言,又感前梦,遂纳之。及贞阳败没,自魏遣使还,述魏相高澄欲更申和睦。敕有司定议,异又以和为允,高祖果从之。其年六月,遣建康令谢挺、通直郎徐陵使北通好。是时,侯景镇寿春,累启绝和,及请追使。又致书与异,辞意甚切,异但述敕旨以报之。八月,景遂举兵反,以讨异为名。募兵得三千人,及景至,仍以其众守大司马门。
       初,景谋反,合州刺史鄱阳王范、司州刺史羊鸦仁并累有启闻,异以景孤立寄命,必不应尔,乃谓使者:“鄱阳王遂不许国家有一客!”并抑而不奏,故朝廷不为之备。及寇至,城内文武咸尤之。皇太子又制《围城赋》,其末章云:“彼高冠及厚履,并鼎食而乘肥,升紫霄之丹地,排玉殿之金扉,陈谋谟之启沃,宣政刑之福威,四郊以之多垒,万邦以之未绥。问豺狼其何者?访虺蜴之为谁?”盖以指异。异因惭愤,发病卒,时年六十七。诏曰:“故中领军异,器宇弘通,才力优赡,谘谋帷幄,多历年所。方赞朝经,永申寄任。奄先物化,恻悼兼怀。可赠侍中、尚书右仆射,给秘器一具。凶事所须,随由资办。”旧尚书官不以为赠,及异卒,高祖惜之,方议赠事。左右有善异者,乃启曰:“异忝历虽多,然平生所怀,愿得执法。”高祖因其宿志,特有此赠焉。
       异居权要三十余年,善窥人主意曲,能阿谀以承上旨,故特被宠任。历官自员外常侍至侍中,四官皆珥貂,自右卫率至领军,四职并驱卤簿,近代未之有也。异及诸子自潮沟列宅至青溪,其中有台池玩好,每暇日与宾客游焉。四方所馈,财货充积。性吝啬,未尝有散施。厨下珍羞腐烂,每月常弃十数车,虽诸子别房亦不分赡。所撰《礼》、《易》讲疏及仪注、文集百余篇,乱中多亡逸。
       长子肃,官至国子博士;次子闰,司徒掾。并遇乱卒。
       贺琛,字国宝,会稽山阴人也。伯父蒨,步兵校尉,为世硕儒。琛幼,蒨授其经业,一闻便通义理。蒨异之,常曰:“此儿当以明经致贵。”蒨卒后,琛家贫,常往还诸暨,贩粟以自给。闲则习业,尤精《三礼》。初,蒨于乡里聚徒教授,至是又依琛焉。
       普通中,刺史临川王辟为祭酒从事史。琛始出都,高祖闻其学术,召见文德殿,与语悦之,谓仆射徐勉曰:“琛殊有世业。”仍补王国侍郎,俄兼太学博士,稍迁中卫参军事、尚书通事舍人,参礼仪事。累迁通直正员郎,舍人如故。又征西鄱阳王中录事,兼尚书左丞,满岁为真。诏琛撰《新谥法》,至今施用。时皇太子议,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女。琛驳之曰:
       令旨以“大功之末可得冠子嫁女,不得自冠自嫁。”推以《记》文,窃犹致惑。案嫁冠之礼,本是父之所成,无父之人,乃可自冠。故称大功小功,并以冠子嫁子为文;非关惟得为子,己身不得也。小功之末,既得自嫁娶,而亦云“冠子娶妇”,其义益明。故先列二服,每明冠子嫁子,结于后句,方显自娶之义。既明小功自娶,即知大功自冠矣,盖是约言而见旨。若谓缘父服大功,子服小功,小功服轻,故得为子冠嫁,大功服重,故不得自嫁自冠者,则小功之末,非明父子服殊,不应复云“冠子嫁子”也。若谓小功之文言己可娶,大功之文不言己冠,故知身有大功,不得自行嘉礼,但得为子冠嫁。窃谓有服不行嘉礼,本为吉凶不可相干。子虽小功之末,可得行冠嫁,犹应须父得为其冠嫁。若父于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是于吉凶礼无碍;吉凶礼无碍,岂不得自冠自嫁?若自冠自嫁于事有碍,则冠子嫁子宁独可通?今许其冠子而塞其自冠,是琛之所惑也。
       又令旨推“下殇小功不可娶妇,则降服大功亦不得为子冠嫁”。伏寻此旨,若谓降服大功不可冠子嫁子,则降服小功亦不可自冠自娶,是为凡厥降服大功小功皆不得冠娶矣。《记》文应云降服则不可,宁得惟称下殇?今不言降服,的举下殇,实有其义。夫出嫁出后,或有再降,出后之身,于本姊妹降为大功;若是大夫服士,又以尊降,则成小功。其于冠嫁,义无以异。所以然者,出嫁则有受我,出后则有传重,并欲薄于此而厚于彼,此服虽降,彼服则隆。昔实期亲,虽再降犹依小功之礼,可冠可嫁。若夫期降大功,大功降为小功,止是一等,降杀有伦,服末嫁冠,故无有异。惟下殇之服,特明不娶之义者,盖缘以幼稚之故。夭丧情深,既无受厚佗姓,又异传重彼宗,嫌其年稚服轻,顿成杀略,故特明不娶,以示本重之恩。是以凡厥降服,冠嫁不殊;惟在下殇,乃明不娶。其义若此,则不得言大功之降服,皆不可冠嫁也。且《记》云“下殇小功”,言下殇则不得通于中上,语小功则不得兼于大功。若实大小功降服皆不冠嫁,上中二殇亦不冠嫁者,《记》不得直云“下殇小功则不可”。恐非文意。此又琛之所疑也。
       遂从琛议。
       迁员外散骑常侍。旧尚书南坐,无貂;貂自琛始也。顷之,迁御史中丞,参礼仪事如先。琛家产既丰,买主第为宅,为有司所奏,坐免官。俄复为尚书左丞,迁给事黄门侍郎,兼国子博士,未拜,改为通直散骑常侍,领尚书左丞,并参礼仪事。琛前后居职,凡郊庙诸仪,多所创定。每见高祖,与语常移晷刻,故省中为之语曰:“上殿不下有贺雅。”琛容止都雅,故时人呼之。迁散骑常侍,参礼仪如故。
       是时,高祖任职者,皆缘饰奸谄,深害时政,琛遂启陈事条封奏曰:
       臣荷拔擢之恩,曾不能效一职;居献纳之任,又不能荐一言。窃闻“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明君不畜无益之臣”,臣所以当食废飧,中宵而叹息也。辄言时事,列之于后。非谓谋猷,宁云启沃。独缄胸臆,不语妻子。辞无粉饰,削槁则焚。脱得听览,试加省鉴。如不允合,亮其戆愚。
       其一事曰:今北边稽服,戈甲解息,政是生聚教训之时,而天下户口减落,诚当今之急务。虽是处雕流,而关外弥甚,郡不堪州之控总,县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扰,莫得治其政术,惟以应赴征敛为事。百姓不能堪命,各事流移,或依于大姓,或聚于屯封,盖不获已而窜亡,非乐之也。国家于关外赋税盖微,乃至年常租课,动致逋积,而民失安居,宁非牧守之过?东境户口空虚,皆由使命繁数。夫犬不夜吠,故民得安居。今大邦大县,舟舸衔命者,非惟十数;复穷幽之乡,极远之邑,亦皆必至。每有一使,属所搔扰;况复烦扰积理,深为民害。驽困邑宰,则拱手听其渔猎;桀黠长吏,又因之而为贪残。纵有廉平,郡犹掣肘。故邑宰怀印,类无考绩,细民弃业,流冗者多,虽年降复业之诏,屡下蠲赋之恩,而终不得反其居也。
       其二事曰:圣主恤隐之心,纳隍之念,闻之遐迩,至于翾飞蠕动,犹且度脱,况在兆庶。而州郡无恤民之志,故天下颙颙,惟注仰于一人,诚所谓“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鬼神,畏之如雷霆”。苟须应痛逗药,岂可不治之哉?今天下宰守所以皆尚贪残,罕有廉白者,良由风俗侈靡。使之然也。淫奢之弊,其事多端,粗举二条,言其尤者。夫食方丈于前,所甘一味。今之燕喜,相竞夸豪,积果如山岳,列肴同绮绣,露台之产,不周一燕之资,而宾主之间,裁取满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歌姬儛女,本有品制,二八之锡,良待和戎。今畜妓之夫,无有等秩,虽复庶贱微人,皆盛姬姜,务在贪污,争饰罗绮。故为吏牧民者,竞为剥削,虽致赀巨亿,罢归之日,不支数年,便已消散。盖由宴醑所费,既破数家之产;歌谣之具,必俟千金之资。所费事等丘山,为欢止在俄顷。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今所费之多。如复傅翼,增其搏噬,一何悖哉!其余淫侈,著之凡百,习以成俗,日见滋甚,欲使人守廉隅,吏尚清白,安可得邪!今诚宜严为禁制,道之以节俭,贬黜雕饰,纠奏浮华,使众皆知,变其耳目,改其好恶。夫失节之嗟,亦民所自患,正耻不及群,故勉强而为之,苟力所不至,还受其弊矣。今若厘其风而正其失,易于反掌。夫论至治者,必以淳素为先,正雕流之弊,莫有过俭朴者也。
       其三事曰:圣躬荷负苍生以为任,弘济四海以为心,不惮胼胝之劳,不辞癯瘦之苦,岂止日昃忘饥,夜分废寝。至于百司,莫不奏事,上息责下之嫌,下无逼上之咎,斯实道迈百王,事超千载。但斗筲之人,藻棁之子,既得伏奏帷扆,便欲诡竞求进,不说国之大体。不知当一官,处一职,贵使理其紊乱,匡其不及,心在明恕,事乃平章。但务吹毛求疵,擘肌分理,运挈瓶之智,徼分外之求,以深刻为能,以绳逐为务,迹虽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旷官废职,长弊增奸,实由于此。今诚愿责其公平之效,黜其谗愚之心,则下安上谧,无侥幸之患矣。
       其四事曰:自征伐北境,帑藏空虚。今天下无事,而犹日不暇给者,良有以也。夫国弊则省其事而息其费,事省则养民,费息则财聚,止五年之中,尚于无事,必能使国丰民阜。若积以岁月,斯乃范蠡灭吴之术,管仲霸齐之由。今应内省职掌,各检其所部。凡京师治、署、邸、肆应所为,或十条宜省其五,或三条宜除其一;及国容、戎备,在昔应多,在今宜少。虽于后应多,即事未须,皆悉减省。应四方屯、传、邸、治,或旧有,或无益,或妨民,有所宜除,除之;有所宜减,减之。凡厥兴造,凡厥费财,有非急者,有役民者;又凡厥讨召,凡厥征求,虽关国计,权其事宜,皆须息费休民。不息费,则无以聚财;不休民,则无以聚力。故蓄其财者,所以大用之也;息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事不足害财,则终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民,则终年不止矣。扰其民而欲求生聚殷阜,不可得矣。耗其财而务赋敛繁兴,则奸诈盗窃弥生,是弊不息而其民不可使也,则难可以语富强而图远大矣。自普通以来,二十余年,刑役荐起,民力雕流。今魏氏和亲,疆埸无警,若不及于此时大息四民,使之生聚,减省国费,令府库蓄积,一旦异境有虞,关河可扫,则国弊民疲,安能振其远略?事至方图,知不及矣。
       书奏,高祖大怒,召主书于前,口授敕责琛曰:
       謇謇有闻,殊称所期。但朕有天下四十余年,公车谠言,见闻听览,所陈之事,与卿不异,常欲承用,无替怀抱,每苦倥偬,更增惛惑。卿珥貂纡组,博问洽闻,不宜同于郤茸,止取名字,宣之行路。言“我能上事,明言得失,恨朝廷之不能用”。或诵《离骚》“荡荡其无人,遂不御乎千里”。或诵《老子》“知我者希,则我贵矣”。如是献替,莫不能言,正旦虎樽,皆其人也。卿可分别言事,启乃心,沃朕心。
       卿云“今北边稽服,政是生聚教训之时,而民失安居,牧守之过”。朕无则哲之知,触向多弊,四聪不开,四明不达,内省责躬,无处逃咎。尧为圣主,四凶在朝;况乎朕也,能无恶人?但大泽之中,有龙有蛇,纵不尽善,不容皆恶。卿可分明显出:某刺史横暴,某太守贪残,某官长凶虐;尚书、兰台,主书、舍人,某人奸猾,某人取与,明言其事,得以黜陟。向令舜但听公车上书,四凶终自不知,尧亦永为暗主。
       卿又云“东境户口空虚,良由使命繁多”,但未知此是何使?卿云“驽困邑宰,则拱手听其渔猎;桀黠长吏,又因之而为贪残”,并何姓名?廉平掣肘,复是何人?朝廷思贤,有如饥渴,廉平掣肘,实为异事。宜速条闻,当更擢用。凡所遣使,多由民讼,或复军粮,诸所飚急,盖不获已而遣之。若不遣使,天下枉直云何综理?事实云何济办?恶人日滋,善人日蔽,欲求安卧,其可得乎!不遣使而得事理,此乃佳事。无足而行,无翼而飞,能到在所;不威而伏,岂不幸甚。卿既言之,应有深见,宜陈秘术,不可怀宝迷邦。
       卿又云:守宰贪残,皆由滋味过度。贪残糜费,已如前答。汉文虽爱露台之产,邓通之钱布于天下,以此而治,朕无愧焉。若以下民饮食过差,亦复不然。天监之初,思之已甚。其勤力营产,则无不富饶;惰游缓事,则家业贫窭。勤修产业,以营盘案,自己营之,自己食之,何损于天下?无赖子弟,惰营产业,致于贫窭,无可施设,此何益于天下?且又意虽曰同富,富有不同:慳而富者,终不能设;奢而富者,于事何损?若使朝廷缓其刑,此事终不可断;若急其制,则曲屋密房之中,云何可知?若家家搜检,其细已甚,欲使吏不呼门,其可得乎?更相恐胁,以求财帛,足长祸萌,无益治道。若以此指朝廷,我无此事。昔之牲牢,久不宰杀,朝中会同,菜蔬而已,意粗得奢约之节。若复减此,必有《蟋蟀》之讥。若以为功德事者,皆是园中之所产育。功德之事,亦无多费,变一瓜为数十种,食一菜为数十味,不变瓜菜,亦无多种,以变故多,何损于事,亦豪芥不关国家。如得财如法而用,此不愧乎人。我自除公宴,不食国家之食,多历年稔,乃至宫人,亦不食国家之食,积累岁月。凡所营造,不关材官,及以国匠,皆资雇借,以成其事。近之得财,颇有方便,民得其利,国得其利,我得其利,营诸功德。或以卿之心度我之心,故不能得知。所得财用,暴于天下,不得曲辞辩论。
       卿又云女妓越滥,此有司之责,虽然,亦有不同:贵者多畜妓乐,至于勋附若两掖,亦复不闻家有二八,多畜女妓者。此并宜具言其人,当令有司振其霜豪。卿又云:“乃追恨所取为少,如复傅翼,增其搏噬,一何悖哉。”勇怯不同,贪廉各用,勇者可使进取,怯者可使守城,贪者可使捍御,廉者可使牧民。向使叔齐守于西河,岂能济事?吴起育民,必无成功。若使吴起而不重用,则西河之功废。今之文武,亦复如此。取其搏噬之用,不能得不重更任,彼亦非为朝廷为之傅翼。卿以朝廷为悖,乃自甘之,当思致悖所以。卿云“宜导之以节俭”。又云“至治者必以淳素为先”。此言大善。夫子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朕绝房室三十余年,无有淫佚。朕颇自计,不与女人同屋而寝,亦三十余年。至于居处不过一床之地,雕饰之物不入于宫,此亦人所共知。受生不饮酒,受生不好音声,所以朝中曲宴,未尝奏乐,此群贤之所观见。朕三更出理事,随事多少,事少或中前得竟,或事多至日昃方得就食。日常一食,若昼若夜,无有定时。疾苦之日,或亦再食。昔要腹过于十围,今之瘦削裁二尺余,旧带犹存,非为妄说。为谁为之?救物故也。《书》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向使朕有股肱,故可得中主。今乃不免居九品之下,“不令而行”,徒虚言耳。卿今慊言,便罔知所答。
       卿又云“百司莫不奏事,诡竞求进”。此又是谁?何者复是诡事?今不使外人呈事,于义可否?无人废职,职可废乎?职废则人乱,人乱则国安乎?以咽废飧,此之谓也。若断呈事,谁尸其任?专委之人,云何可得?是故古人云:“专听生奸,独任成乱。”犹二世之委赵高,元后之付王莽。呼鹿为马,卒有阎乐望夷之祸,王莽亦终移汉鼎。
       卿云“吹毛求疵”,复是何人所吹之疵?“擘肌分理”,复是何人乎?事及“深刻”“绳逐”,并复是谁?又云“治、署、邸、肆”,何者宜除?何者宜省?“国容戎备”,何者宜省?何者未须?“四方屯传”,何者无益?何者妨民?何处兴造而是役民?何处费财而是非急?若为“讨召”?若为“征赋”?朝廷从来无有此事,静息之方复何者?宜各出其事,具以奏闻。
       卿云“若不及于时大息其民,事至方图,知无及也”。如卿此言,即时便是大役其民,是何处所?卿云“国弊民疲”,诚如卿言,终须出其事,不得空作漫语。夫能言之,必能行之。富国强兵之术,急民省役之宜,号令远近之法,并宜具列。若不具列,则是欺罔朝廷,空示颊舌。凡人有为,先须内省,惟无瑕者,可以戮人。卿不得历诋内外,而不极言其事。伫闻重奏,当复省览,付之尚书,班下海内,庶乱羊永除,害马长息,惟新之美,复见今日。
       琛奉敕,但谢过而已,不敢复有指斥。
       久之,迁太府卿。太清二年,迁云骑将军、中军宣城王长史。侯景举兵袭京师,王移入台内,留琛与司马杨曒守东府。贼寻攻陷城,放兵杀害,琛被枪未至死,贼求得之,轝至阙下,求见仆射王克、领军朱异,劝开城纳贼。克等让之,涕泣而止,贼复轝送庄严寺疗治之。明年,台城不守,琛逃归乡里。其年冬,贼进寇会稽,复执琛送出都,以为金紫光禄大夫。后遇疾卒,年六十九。
       琛所撰《三礼讲疏》、《五经滞义》及诸仪法,凡百余篇。
       子诩,太清初,自仪同西昌侯掾,出为巴山太守,在郡遇乱卒。
       陈吏部尚书姚察云:夏侯胜有言曰:“士患不明经术;经术明,取青紫如拾地芥耳。”朱异、贺琛并起微贱,以经术逢时,致于贵显,符其言矣。而异遂徼宠幸,任事居权,不能以道佐君,苟取容媚。及延寇败国,实异之由。祸难既彰,不明其罪,至于身死,宠赠犹殊。罚既弗加,赏亦斯滥,失于劝沮,何以为国?君子是以知太清之乱,能无及是乎。

本书目录

卷一 本纪第一
卷二 本纪第二
卷三 本纪第三
卷四 本纪第四
卷五 本纪第五
卷六 本纪第六
卷七 列传第一
卷八 列传第二
卷九 列传第三
卷十 列传第四
卷十一 列传第五
卷十二 列传第六
卷十三 列传第七
卷十四 列传第八
卷十五 列传第九
卷十六 列传第十
卷十七 列传第十一
卷十八 列传第十二
卷十九 列传第十三
卷二十 列传第十四
卷二十一 列传第十五
卷二十二 列传第十六
卷二十三 列传第十七
卷二十四 列传第十八
卷二十五 列传第十九
卷二十六 列传第二十
卷二十七 列传第二十一
卷二十八 列传第二十二
卷二十九 列传第二十三
卷三十 列传第二十四
卷三十一 列传第二十五
卷三十二 列传第二十六
卷三十三 列传第二十七
卷三十四 列传第二十八
卷三十五 列传第二十九
卷三十六 列传第三十
卷三十七 列传第三十一
卷三十八 列传第三十二
卷三十九 列传第三十三
卷四十 列传第三十四
卷四十一 列传第三十五
卷四十二 列传第三十六
卷四十三 列传第三十七
卷四十四 列传第三十八
卷四十五 列传第三十九
卷四十六 列传第四十
卷四十七 列传第四十一
卷四十八 列传第四十二
卷四十九 列传第四十三
卷五十 列传第四十四
卷五十一 列传第四十五
卷五十二 列传第四十六
卷五十三 列传第四十七
卷五十四 列传第四十八
卷五十五 列传第四十九
卷五十六 列传第五十
附录 梁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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