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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繁體版)
卷六十三 列傳第五十一 周惠達 馮景 蘇綽
作者:唐 · 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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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惠達 馮景 蘇綽子威 從兄亮
       周惠達字懷文,章武文安人也。父信,歷樂鄉、平舒、成平三縣令,皆以廉能稱。
       惠達幼有節操,好讀書,美容貌。魏齊王蕭寶夤為瀛州刺史,召惠達及河間馮景同在閤下,甚禮之。及寶夤還朝,惠達隨入洛陽。寶夤西征,惠達復隨入關。寶夤除雍州刺史,令惠達使洛陽。未還,而寶夤謀反聞於京師。有司以惠達是其行人,將執之。惠達乃私馳還。至潼關,遇大使楊侃。侃謂曰:「何為故入獸口?」惠達曰:「蕭王必為左右所誤,今往,庶其改圖。」及至,寶夤反形已露,不可彌縫。遂用惠達為光祿勳、中書舍人。寶夤旣敗,唯惠達等數人從之。寶夤語惠達曰:「人生富貴,左右咸言盡節,及遭厄難,乃知歲寒也。」
       賀拔岳為關中大行臺,惠達為岳府屬。岳為侯莫陳悅所害,惠達遁入漢陽之麥積崖。悅平,歸於周文帝。文帝復以為府司馬,便委任焉。周文帝為大將軍、大行臺,以惠達為行臺尚書、大將軍府司馬,封文安縣子。周文出鎮華州,留惠達知後事。
       時旣承喪亂,庶事多闕。惠達營造戎仗,儲積倉糧,簡閱士馬,以濟軍國之務,甚為朝廷所稱。後拜中書令,進爵為公。大統四年,兼尚書右僕射。其年,周文與魏文帝東討,令惠達輔魏太子居守,總留臺事。及芒山失律,人情駭動。趙青雀據長安子城反,惠達奉太子出渭橋北以禦之。軍還,青雀等誅。拜吏部尚書。久之,復為右僕射。
       自關右草創,禮樂缺然。惠達與禮官損益舊章,是以儀軌稍備。魏文帝因朝奏樂,顧謂惠達曰:「此卿功也。」惠達雖居顯職,性謙退,善下人,盡心勤公,愛拔良士,以此皆敬而附之。薨,子題嗣。隋開皇初,以惠達著績前代,追封蕭國公。
       馮景字長明,河間武垣人也。父傑,為伏與令。
       景少與周惠達友,俱以客從蕭寶夤。寶夤後為尚書右僕射,引景領尚書都令史。正光中,寶夤為關西大行臺,景又為行臺都令史。及寶夤敗還長安,或議歸罪闕下,或言留州立功。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大。」寶夤不從,遂反。及寶夤平,景方得還洛。朝廷聞景有諫言,故不罪之。
       後事賀拔岳為行臺郎。岳使景詣齊神武,察其行事。神武聞岳使至,甚有喜色,問曰:「賀拔公詎憶吾邪?」即與景歃血,託岳為兄弟。景還,以狀報岳。岳曰;「此姦有餘,而實不足。自古王臣無私盟者也,吾料之熟矣。」岳北合費也頭,東引紇豆陵伊利,西總侯莫陳悅、河州刺史梁景叡及酋渠為盟誓,共會平涼,移軍東下。懼有專任之嫌,使景啟孝武帝。帝甚悅。又為岳大都督府從事中郎。
       後侯莫陳悅平,周文使景於京師告捷。帝有西遷意,因問關中事勢。景勸帝西遷。後以迎孝武功,封高陽縣伯,除散騎常侍、行臺尚書。大統初,詔行涇州事,卒於官。
       蘇綽字令綽,武功人,魏侍中則之九世孫也。累世二千石。父協,武功郡守。
       綽少好學,博覽羣書,尤善筭術。從兄讓為汾州刺史,周帝餞于都門外。臨別,謂曰:「卿家子弟之中,誰可任用者?」讓因薦綽。周文乃召為行臺郎中。在官歲餘,未見知。然諸曹疑事,皆詢於綽而後定。所行公文,綽又為之條式。臺中咸稱其能。周文與僕射周惠達論事,惠達不能對,請出外議之。乃召綽,告以其事,綽即為量定。惠達入呈,周文稱善,謂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達以綽對,因稱其有王佐才。周文曰:「吾亦聞之久矣。」尋除著作佐郎。
       屬周文與公卿往昆明池觀漁,行至城西漢故倉地,顧問左右,莫有知者。或曰:「蘇綽博物多通,請問之。」周文乃召綽問,具以狀對。周文大悅,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歷代興亡之迹。綽旣有口辯,應對如流。周文益嘉之,乃與綽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罟而還。遂留綽至夜,問以政道,卧而聽之。綽於是指陳帝王之道,兼述申、韓之要。周文乃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遂達曙不厭。詰朝,謂周惠達曰:「蘇綽真奇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戶籍之法。
       大統三年,齊神武三道入寇,諸將咸欲分兵禦之,獨綽意與周文同,遂併力拒竇泰,擒之於潼關。封美陽縣伯。十一年,授大行臺度支尚書,領著作,兼司農卿。
       周文方欲革易時政,務弘強國富人之道,故綽得盡其智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二長,并置屯田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奏施行之。
       其一,先脩心,曰: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臨下國,論其尊貴,並古之諸侯也。是以前代帝王,每稱共理天下者唯良宰守耳。明知百僚卿尹雖各有所司,然其理人之本,莫若守宰之最重也。凡理人之體,當先理己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靜,則思慮妄生。思慮妄生,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是非謬亂。是非旣亂,則一身不能自理,安能理人也?是以理人之要,在於清心而已。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乃欲使心氣清和,志意端靜。心和志靜,則邪僻之慮無因而作。邪僻不作,則凡所思念無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臨其人,則彼下人孰不從化?是以稱理人之本,先在理心。
       其次又在理身。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國之的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責射中。今君身不能自理,而望理百姓,是猶曲表而求直影也;君行不能自脩,而欲百姓脩行者,是猶無的而責射中也。故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義,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禮讓,躬行廉平,躬行儉約,然後繼之以無倦,加之以明察。行此八者以訓其人。是以其人畏而愛之,則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見而自興行矣。
       其二,敦教化,曰:
       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異於木石,不同禽獸,故貴之耳。然性無常守,隨化而遷。化於敦朴者則質直,化於澆偽者則浮薄。浮薄者則衰弊之風,質直者則淳和之俗。衰弊則禍亂交興,淳和則天下自治。自古安危興亡,無不皆由所化也。
       然世道彫喪,已數百年。大亂滋甚,且二十載。人不見德,唯兵革是聞;上無教化,唯刑罰是用。而中興始爾,大難未弭,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凡百草創,率多權宜。致使禮讓弗興,風俗未反。比年稍登稔,徭賦差輕,衣食不切,則教化可脩矣。凡諸牧守令長,各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矣。
       夫化者,貴能扇之以淳風,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朴素。使百姓亹亹,日遷於善,邪偽之心,嗜慾之性,潛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謂化也。然後教之以孝悌,使人慈愛;教之以仁順,使人和睦;教之以禮義,使人敬讓。慈愛則不遺其親,和睦則無怨於人,敬讓則不競於物。三者旣備,則王道成矣。此之謂教也。先王之所以移風易俗,還淳反素,垂拱而臨天下以至於太平者,莫不由此。此之謂要道也。
       其三,盡地利,曰:
       人生天地之間,衣食為命。食不足則飢,衣不足則寒。飢寒切體,而欲使人興行禮讓者,此猶逆阪走丸,勢不可得也。是以古之聖王知其若此,先足其衣食,然後教化隨之。夫衣食所以足者,由於地利盡。地利所以盡者,由於勸課有方。主此教者,在乎牧守令長而已。人者冥也,智不自周,必待勸教然後得盡其力。諸州郡縣,每至歲首,必戒敕部人,無問少長,但能操持農器者,皆令就田,墾發以時,勿失其所。及布種旣訖,嘉苗須理,麥秋在野,蠶停於室,若此之時,皆宜少長悉力,男女併功,若揚湯救火,寇盜之將至,然後可使農夫不失其業,蠶婦得就其功。若游手怠惰,早歸晚出,好逸惡勞,不勤事業者,則正長牒名郡縣,守令隨事加罰,罪一勸百。此則明宰之教也。
       夫百畝之田,必春耕之,夏種之,秋收之,然後冬食之。此三時者,農之要月也。若失其一時,則穀不可得而食。故先王之戒曰:「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飢者;一婦不織,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若此三時,不務省事,而令人廢農者,是則絕人之命,驅以就死然。單劣之戶,及無牛之家,勸令有無相通,使得兼濟。三農之隙,及陰雨之暇,又當教人種桑植果,藝其蔬菜,脩其園圃,畜育雞豚,以備生生之資,以供養老之具。
       夫為政不欲過碎,碎則不煩;勸課亦不容太簡,簡則人怠。善為政者,必消息時宜而適煩簡之中。故詩曰:「不剛不柔,布政懮優,百祿是求。」如不能爾,則必陷於刑辟矣。
       其四,擢賢良,曰:
       天生蒸黎,不能自化,故必立君以理之。人君不能獨理,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自帝王,下及列國,置臣得賢則安,失賢則亂,此乃自然之理,百王不能易也。
       今刺史縣令,悉有僚吏,皆佐助之人也。刺史府官則命於天朝;其州吏以下,並牧守自置,自昔以來,州郡大夫,但取門資,多不擇賢良;末曹小吏,唯試刀筆,並不問志行。夫門資者,乃先世之爵祿,無妨子孫之愚瞽;刀筆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廢性行之澆偽。若門資之中而得賢良,是則策騏驥而取千里也;若門資之中而得愚瞽,是則土牛木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若刀筆之中而得志行,是則金相玉質,內外俱美,實為人寶也;若刀筆之中而得澆偽,是則飾畫朽木,悅目一時,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選舉者,當不限資蔭,唯在得人。苟得其人,自可起冢養而為卿相,則伊尹、傅說是也,而況州郡之職乎?苟非其人,則丹朱、商均雖帝王之胤,不能守百里之封,而況於公卿之胄乎?由此而言,官人之道可見矣。
       凡所求材藝者,為其可以理人。若有材藝而以正直為本者,必以材而為理也;若有材藝而以姦偽為本者,將因其官而亂也,何致化之可得乎?是故將求材藝,必先擇志行,善者則舉之,其志行不善則去之。
       而今擇人者,多云邦國無賢,莫知所舉。此乃未之思也,非適理之論。所以然者,古人有言:明主聿興,不降佐於昊天;大人基命,不擢才於后土。常引一世之人,理一世之務。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晉無假蕭、曹之佐。仲尼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豈有萬家之都,而云無士?但求之不勤,擇之不審,或授之不得其所,任之不盡其材,故云無耳。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萬人之英曰俊。」今之智效一官,行聞一邦者,豈非近英俊之士也?但能勤而審之,去虛取實,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則人無多少,皆足化矣。孰云無賢!
       夫良玉未剖,與瓦石相類;名驥未馳,與駑馬相雜。及其剖而瑩之,馳而試之,玉石駑驥,然後始分。彼賢士之未用也,混於凡品,竟何以異。要任之以事業,責之以成務,方與彼庸流較然不同。昔呂望之屠釣,百里奚之飯牛,甯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敗,當此之時,悠悠之徒,豈謂其賢?及升王朝,登霸國,積數十年,功成事立,始識其奇士也。於是後世稱之,不容於口。彼瓌瑋之材,不世之傑,尚不能以未遇之時,自異於凡品,況降此者哉!若必待太公而後用,是千載無太公;必待夷吾而後任,是百世無夷吾。所以然者,士必從微而至著,功必積小以至大,豈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達也?若識此理,則賢可求,士可擇。得賢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則天下之理,何向而不可成也?
       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官省,則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則事無不理。官煩,則必雜不善之人。雜不善之人,則政必有得失。故語曰:「官省則事省,事省則人清;官煩則事煩,事煩則人濁。」清濁之由,在於官之煩省。案今吏員,其數不少。昔人殷事廣,尚能克濟,況今戶口減耗?依員而置,猶以為少。如聞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擾亂細人,甚為無理。諸如此輩,悉宜罷黜,無得習常。
       非直州郡之官,宜須善人,爰至黨族閭里正長之職,皆當審擇,各得一鄉之選,以相監統。夫正長者,理人之基。基不傾者上必安。
       凡求賢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審者,必由任而試之,考而察之。起於居家,至於鄉黨,訪其所以,觀其所由,則人道明矣,賢與不肖別矣。率此以求,則庶無愆悔矣。
       其五,恤獄訟,曰:
       人受陰陽之氣以生,有情有性。性則為善,情則為惡。善惡旣分,賞罰隨焉。賞罰得中,則惡止而善勸;賞罰不中,則人無所措手足,則怨叛之心生。是以先王重之,特加戒慎者,欲使察獄之官,精心悉意,推究根源。先之以五聽,參之以證驗,妙覩情狀,窮鑒隱伏,使姦無所容,罪人必得。然後隨事加刑,輕重皆當,舍過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理,斟酌禮律,無不曲盡人心,而遠明大教,使獲罪者如歸。此則善之上者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識,推理求情,時或難盡。唯當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志,務求曲直,念盡平當。聽察之理,必窮所見,然後拷訊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則從輕,未審不妄罰,隨事斷理,獄無停滯。此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殘暴,同人木石,專用捶楚。巧詐者,雖事彰而獲免;辭弱者,乃無罪而被罰。有如此者,斯則下矣,非共理所寄。今之宰守,當勤於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條,則刑所不赦。
       又當深思遠大,念存德教。先王之制曰:與殺無辜,寧赦有罪;與其害善,寧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寧濫捨有罪,不謬害善人也。今之從政者則不然,深文巧劾,寧致善人於法,不免有罪於刑。所以然者,非皆好殺人也,但云為吏寧酷,可免後患。此則情存自便,不念至公,奉法如此,皆姦人也。夫人者,天地之貴物,一死不可復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誣,不被申理,遂陷刑戮者,將恐往往而有。是以自古已來,設五聽三宥之法,著明慎庶獄之典,此皆愛人甚也。凡伐木殺草,田獵不順,尚違時令而虧帝道;況刑罰不中,濫害善人,寧不復天心,犯和氣!和氣損而欲陰陽調適,四時順序,萬物阜安,蒼生悅樂者,不可得也。故語曰,一夫吁嗟,王道為之傾覆,正謂此也。凡百宰守,可無慎乎!
       若深姦巨猾,傷化敗俗,悖亂人倫,不忠不孝,故為背道,殺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識此二途,則刑政盡矣。
       其六,均賦役,曰:
       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明先王必以財聚人,以仁守位。國而無財,位不可守。是故三五以來,皆有征稅之法。雖輕重不同,而濟用一也。今寇逆未平,軍國費廣,雖未遑減省,以恤人瘼,然宜令平均,使下無怨。平均者,不舍豪強而徵貧弱,不縱姦巧而困愚拙,此之謂均也。故聖人曰:「蓋均無貧。」
       然財貨之生,其功不易。紡紝織績,起於有漸,非旬日之間,所可造次。必須勸課,使預營理。絹鄉先事織紝,麻土早脩紡績。先時而備,至時而輸,故王賦獲供,下人無困。如其不預勸戒,臨時迫切,復恐稽緩,以為己過,捶扑交至,取辦目前。富商大賈,緣茲射利,有者從之貴買,無者與之舉息。輸稅之人,於是弊矣。
       租稅之時,雖有大式,至於斟酌貧富,差次先後,皆事起於正長,而繫之於守令。若斟酌得所,則政和而人悅;若檢理無方,則吏姦而人怨。又差發徭役,多不存意,致令貧弱者或重徭而遠戍,富強者或輕使而近防。守令用懷如此,不存恤人之心,皆王政之罪人也。
       周文甚重之,常置諸坐右。又令百司習誦之,其牧守令長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
       自有晉之季,文章競為浮華,遂以成俗。周文欲革其弊,因魏帝祭廟,羣臣畢至,乃命綽為大誥,奏行之。其詞曰:
       惟中興十有一年仲夏,庶邦百辟,咸會於王庭。柱國泰洎羣公列將罔不來朝。時迺大稽百憲,敷于庶邦,用綏我王度。皇帝若曰:「昔堯命羲和,允釐百工。舜命九官,庶績咸熙。武丁命說,克號高宗。時惟休哉,朕其欽若。格爾有位,胥暨我太祖之庭,朕將丕命女以厥官。」
       六月丁巳,皇帝朝格於太廟,凡厥具僚,罔不在位。
       皇帝若曰:「咨我元輔、羣公、列將、百辟、卿士、庶尹、御事,朕惟夤敷祖宗之靈命,稽于先王之典訓,以大誥于爾在位。昔我太祖神皇,肇膺明命,以創我皇基。烈祖、景宗,廓開四表,底定武功。暨乎文祖,誕敷文德。龔惟武考,不霣其舊。自時厥後,陵夷之弊,用興大難于彼東土,則我黎庶,咸墜塗炭。惟台一人,纘戎下武,夙夜祗畏,若涉大川,罔識攸濟。是用稽於帝典,揆於王度,拯我人瘼。惟彼哲王,示我通訓,曰天生黎蒸,罔克自乂,上帝降鑒叡聖,植元后以乂之。時惟元后弗克獨乂,博求明德,命百辟羣吏以佐之。肆天之命辟,辟之命官,惟以恤人,弗惟逸豫。辟惟元首,庶黎惟趾,股肱惟弼。上下一體,各勤攸司,茲用克臻於皇極。故其彝訓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今台一人,膺天之嘏,旣陟元后。股肱百辟,乂服我國家之命,罔不咸守厥職。嗟!后弗艱厥后,臣弗艱厥臣,政於何弗斁?嗚呼艱哉!凡爾在位,其敬聽命。」
       皇帝若曰:「柱國,惟四海之不造,載繇二紀。天未絕我太祖、烈祖之命,用錫我以元輔。國家將墜,公惟棟梁。皇之弗極,公惟作相。百揆愆度,公惟大錄。公其允文允武,克明克乂,迪七德,敷九功,龕暴除亂,下綏我蒼生,傍施於九正,若伊之在商,周之有呂,說之相丁,用保我無疆之祚。」
       皇帝若曰:「羣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惟公作朕鼎足,以弼乎朕躬。宰惟天官,克諧六職。尉惟司武,武在止戈。徒惟司衆,敬敷五教。空惟司土,利用厚生。惟時三事,若三階之在天;惟茲四輔,若四時之成歲。天工人其代諸。」
       皇帝若曰:「列將,汝惟鷹揚,作朕爪牙。寇賊姦宄,蠻夷猾夏,汝徂征。綏之以惠,董之以威,刑期無刑,萬邦咸寧。俾八表之內,莫違朕命,時汝功。」
       皇帝若曰:「庶邦列辟,汝惟守土,作人父母。人惟不勝其飢,故先王重農;不勝其寒,故先王貴女工。人之不率於孝慈,則骨肉之恩薄;弗惇於禮讓,則爭奪之萌生。惟茲六物,實為教本。嗚呼!為上在寬,寬則人怠,齊之以禮,不剛不柔,稽極於道。」
       皇帝若曰:「卿士、庶尹、凡百御事,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庶尹惟日,御事惟時。歲月日時,罔易其度,百憲咸貞,庶績其凝。嗚呼!惟若王官,陶均萬國,若天之有斗,斟元氣,酌陰陽,弗失其和,蒼生永賴;悖其序,萬物以傷。時惟艱哉!」
       皇帝若曰:「惟王地之道,一陰一陽;禮俗之變,一文一質。爰自三五,以迄于茲,匪惟相革,惟其救弊;匪惟相襲,惟其可久。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漢遺弊,襲魏、晉之華誕,五代澆風,因而未革,將以穆俗興化,庸可暨乎!嗟我公輔、庶僚、列辟,朕惟否德,其一朕心力,祗慎厥艱,克遵前王之丕顯休烈,弗敢怠荒。咨爾在位,亦協于朕心,惇德允元,惟厥艱是務。克捐厥華,即厥實,背厥偽,崇厥誠。勿愆勿忘,一乎三代之彝典,歸於道德仁義,用保我祖宗之丕命。荷天之休,克綏我萬方,永康我黎庶。戒之哉,朕言不再。」
       柱國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人父母』。惟三五之王,率繇此道,用臻於刑措。自時厥後,歷千載未聞。惟帝念功,將反叔世,逖致於雍熙,庸錫降丕命于我羣臣。博哉王言,非言之難,行之實難。臣聞『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商書曰:『終始惟一,德迺日新。』惟帝敬厥始,慎厥終,以躋日新之德,則我羣臣,敢不夙夜對揚休哉!惟茲大誼,未光於四表,以邁種德,俾九域幽遐,咸昭奉元后之明訓,率遷於道,永膺無疆之休。」
       帝曰:「欽哉。」
       自是之後,文筆皆依此體。
       綽性儉素,不事產業,家無餘財。以海內未平,常以天下為己任。博求賢俊,共弘政道,凡所薦達,皆至大官。周文亦推心委任,而無間言焉。或出游,常預署空紙以授綽,若須有處分,則隨事施行。及還,啟知而已。綽常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每與公卿議論,自晝達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思勞倦,遂成氣疾。十二年,卒于位,時年四十九。
       周文痛惜之,哀動左右。及將葬,乃謂公卿等曰:「蘇尚書平生謙退,敦尚儉約。吾欲全其素志,便恐悠悠之徒,有所未達;如其厚加贈謚,又乖宿昔相知之道。進退惟谷,孤有疑焉。」尚書令史麻瑤越次而進曰:「昔晏子,齊之賢大夫,一孤裘三十年。及其死也,遣車一乘。齊侯不奪其志。綽旣操履清白,謙挹自居,愚謂宜從儉約,以彰其美。」周文稱善,因薦瑤於朝廷。及綽歸葬武功,唯載以布車一乘。周文與羣公,皆步送出同州郭外。周文親於車後酹酒而言曰:「尚書平生為事,妻子兄弟不知者,吾皆知之。惟爾知吾心,吾知爾意。方欲共定天下,不幸遂捨吾去,奈何!」因舉聲慟哭,不覺巵墜於手。至葬日,又遣使祭以太牢,周文自為其文。
       綽又著佛性論、七經論,並行於世。周明帝二年,以綽配享文帝廟廷。子威嗣。
       威字無畏。少有至性,五歲喪父,哀毀有若成人。周文帝時,襲爵美陽縣公,仕郡功曹。大冢宰宇文護見而禮之,以其女新興公主妻焉。威見護專權,恐禍及己,逃入山。為叔父所逼,卒不獲免。然每居山寺,以諷讀為娛。未幾,授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改封懷道縣公。武帝親總萬機,拜稍伯下大夫。前後所授,並辭疾不拜。
       有從父妹適河南元世雄。世雄先與突厥有隙,突厥入朝,請世雄及其妻子,將甘心焉。周遂遣之。威以夷人昧利,遂標賣田宅,罄資產贖世雄。論者義之。宣帝嗣位,就拜開府。
       隋文帝為丞相,高熲屢言其賢,亦素重其名,召入卧內,與語大悅。居月餘,威聞禪代之議,遁歸田里。高熲請追之。帝曰:「此不欲預吾事,且置之。」及受禪,徵拜太子少保,追贈其父邳國公,以威襲焉。俄兼納言,棕上表陳讓,優詔不許。
       帝嘗與文獻皇后對觴,召威及高熲、楊素、廣平王雄四人,謂曰:「太史言朕祚運盡於三年,朕憂懣,故舉此酒耳。今欲營南山險處,與公等固之,以觀時變,將如何?」威進曰:「周文脩德,旋地動之災;宋景一言,退法星三舍。願陛下恢崇德度,享天之休。若棄德恃險,同舟之人,誰非敵國!縱南山之岨,安足固哉?」帝善其言,屬之以酒。
       初,威父綽在魏,以國用不足,為征稅法,頗稱為重。旣而嘆曰:「所為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弛乎?」威聞其言,每以為己任。至是,奏減賦役,務從輕典,帝悉從之。漸見親重,與高熲參掌朝政。威見宮中以銀為幔鈎,因盛陳節儉之美,諭帝。帝為改容,雕飾舊物,悉命除毀。帝嘗怒一人,將殺之。威入閤進諫,不納。帝怒甚,將自出斬之。威當前不去,帝避之而出。威又遮止帝,帝拂衣入。良久,乃召威謝曰:「公能若是,吾無憂矣。」於是賜馬二匹、錢十餘萬。歲餘,尋復兼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本官悉如故。持書侍御史梁毗劾威兼領五職,安繁戀劇,無舉賢自代心。帝曰:「蘇威朝夕孜孜,志存遠大,舉賢有闕,何遽迫之。」顧謂威曰:「用之則行,捨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因謂朝臣曰:「蘇威不遇我,無以措其言;我不得蘇威,何以行其道?楊素才辯無雙,至若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匹也。蘇威若逢亂世,商山四皓,豈易屈哉!」其見重如此。
       未幾,拜刑部尚書,解少保、御史大夫官。後京兆尹廢,檢校雍州別駕。時高熲與威同心,協贊政刑,大小無不籌之,故革運數年,天下稱平。俄轉戶部尚書,納言如故。屬山東諸州人饑,帝令威振恤之。遷吏部尚書,兼領國子祭酒。隋承戰爭之後,憲章踳駁。帝令朝臣釐改舊法,為一代通典,律令格式多威所定。世以為能。九年,拜尚書右僕射。其年,以母憂去職,柴毀骨立。敕勉諭殷勤,未幾,起令視事。固辭,優詔不許。明年,帝幸并州,命與高熲同總留事。俄追詣行在所,使決人訟。
       尋令持節巡撫江南,得以便宜從事。過會稽,踰五嶺而還。江表自晉已來,刑法疏緩,代族貴賤,不相陵越。平陳之後,牧人者盡改變之,無長幼悉使誦五教。威加以煩鄙之辭,百姓嗟怨。使還,奏言江表依內州責戶籍。上以江表初平,召戶部尚書張嬰,責以政急。時江南州縣又訛言欲徙之入關,遠近驚駭。饒州吳世華起兵為亂,生臠縣令,啗其肉。於是舊陳率土皆反,執長吏,抽其腸而殺之,曰:「更使儂誦五教邪!」尋詔內史令楊素討平之。時突厥都藍可汗屢為患,復令威至可汗所。
       威子夔以公子盛名,引致賔客,四海士大夫多歸之。時議樂,夔與國子博士何妥各有所持。於是夔、妥各為一議,使百僚署其所同。朝廷多附威,同夔者十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之所屈也!」遂奏威與禮部尚書盧愷、吏部侍郎薛道衡、尚書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為朋黨,省中呼王弘為世子,李同和為叔,言二人如威子弟。復言威以曲道任其從父弟徹、肅等罔冒為官。又國子學請黎陽人王孝逸為書學博士,威屬盧愷,以為其府參軍。上令蜀王秀、上柱國虞慶則等雜按之,事皆驗。帝以宋書謝晦傳中朋黨事令威讀之。威懼,免冠頓首。帝曰:「謝已晚矣!」於是免威官爵,以開府就第。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餘人。未幾,帝曰:「蘇威德行者,但為人誤耳。」命之通籍。
       歲餘,復爵邳公,拜納言。從祠太山,坐不敬免。俄而復位。帝謂羣臣曰:「世人言蘇威詐清,家累金玉,此妄言也。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己則悅,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仁壽初,復拜尚書右僕射。帝幸仁壽宮,以威總留事。及帝還,御史奏威職事多不理。帝怒,詰責威。威謝,帝亦止。
       煬帝嗣位,上將大起長城之役,威諫止之。高熲、賀若弼之誅也,咸坐相連免官。歲餘,拜魯郡太守,脩羽儀。召拜太常卿。從征吐谷渾,進拜右光祿大夫。歲餘,復為納言,與左翊衞大將軍宇文述、黃門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蘊、內史侍郎虞世基參掌朝政,時人稱為五貴。及征遼東,以本官領右武衞大將軍,進位光祿大夫,賜爵房陵侯,尋進封房公。以年老乞骸骨,不許。復以本官參掌選事。明年,從征遼東,領右禦衞大將軍。
       楊玄感之反,帝引威於帳中,懼見於色,謂曰:「此小兒聦明,得不為患邪?」威曰:「粗疏非聦明者,必無慮,但恐浸成亂階耳。」威見勞役不已,百姓思亂,以此微欲諷帝。帝竟不悟。
       從還,至涿郡,詔威安撫關中,以其孫尚輦直長儇副。威子鴻臚少卿夔先為關中簡黜大使。一家三人,俱使關右,三輔榮之。歲餘,帝手詔曰:「玉以潔潤,丹紫莫能渝其質;松表歲寒,霜雪莫能凋其采。可謂溫仁勁直,性之然乎。房公威,先后舊臣,朝之宿齒,棟梁社稷,弼諧朕躬,守文奉法,卑身率禮。昔漢之三傑,輔惠帝者蕭何;周之十亂,佐成王者邵奭。國之寶器,其在得賢。參燮台階,具瞻斯允。雖事藉論道,終期獻替,銓衡時務,朝寄為重。可開府儀同三司,餘並如故。」威當時尊重,朝臣莫與為比。
       後從幸鴈門。帝為突厥所圍,朝廷危懼。帝欲輕騎潰圍而出。威諫曰:「城守則我有餘力,輕騎則彼之所長。陛下萬乘主,何宜輕脫!」帝乃止。突厥俄亦解圍去。車駕次太原,威以盜賊不止,勸帝還京師,深根固本,為社稷計。帝初從之,竟用宇文述等議,遂往東都。天下大亂,威知帝不可匡正,甚患之。屬帝問盜賊事。宇文述曰:「盜賊信少,不足為虞。」威不能詭對,以身隱殿柱。帝呼問之。威曰:「臣非職司,不知多少,但患其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者近在滎陽、汜水。」帝不悅而罷。屬五月五日,百僚上饋,多以珍玩,威獻尚書一部,微以諷帝。帝彌不平。後復問伐遼東事,威對願赦羣盜,遣討高麗,帝益怒。御史大夫裴蘊希旨,令御史張行本,奏威昔在高陽典選,濫授人官,怯畏突厥,請還京師。帝令案其事,乃下詔曰:「威立性朋黨,好異端,懷挾詭道,徼幸名利,詆訶律令,謗訕臺省。昔歲薄伐,奉述先志,凡預切問,各盡胸臆,而威不以開懷,遂無對命,啟沃之道,其若是乎!」於是除名。後月餘,人有奏威與突厥陰圖不軌。大理簿責威。威自陳精誠不能上感,瑕釁屢彰,罪當萬死。帝憫而釋之。其年,從幸江都宮。帝將復用威,裴蘊、虞世基奏言昏耄羸疾,帝乃止。
       宇文化及弒逆,以威為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化及敗,歸於李密。密敗,歸東都,越王侗以為上柱國、邳公。王世充僭號,署太師。威自以隋室舊臣,遭逢喪亂,所經之處,皆與時消息,以求容免。
       及太宗平世充,坐於東都閶闔門內,威請謁見,稱老病不能拜起。上遣人數之曰:「公隋朝宰輔,政亂不能匡救,遂令品物塗炭,君弒國亡。見李密、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旣老病,無勞相見。」尋入長安,至朝堂請見,高祖又不許。終於家,時年八十二。
       威行己清儉,以廉慎見稱。然每至公議,惡人異己,雖或小事,必固爭之。時人以為無大臣之體。所脩格令章程,並行於當世,頗傷煩碎,論者以為非簡久之法。及大業末年,尤多征役,至於論功行賞,威每承望風旨,輒寢其事。時羣盜蜂起,郡縣有奏聞者,又訶詰使人,令減賊數,故出師攻討,多不剋捷。由是遂致敗亂,為物議所譏。子夔。
       夔字伯尼。聦敏有口辯,然性輕險無行。八歲誦詩,兼解騎射。年十三,從父至尚書省,與安德王雄射,賭得駿馬而歸。十四詣學,與諸儒議論,詞致可觀。見者皆稱善。及長,博覽羣言,尤以鍾律自命。初名哲,字知人,父威由是改之,頗為有識所哂。起家太子通事舍人。楊素見而奇之,每戲威曰:「楊素無兒,蘇夔無父。」後與鄭譯、何妥議樂,得罪,議寢不行。著樂志十五篇以見其志。數載,遷太子舍人,以罪免居數年。仁壽三年,詔天下舉達禮樂源者。晉王昭時為雍州牧,舉夔。與諸州所舉五十餘人謁見。帝望夔,謂侍臣曰:「唯此一人,稱吾所舉。」於是拜晉王友。
       煬帝嗣位,歷太子洗馬、司朝謁者。以父免職,夔亦去官。後歷尚書職方郎、燕王司馬。遼東之役,以功拜朝散大夫。時帝方勤遠略,蠻夷來朝。帝謂宇文述、虞世基曰:「四夷率服,觀禮華夏,鴻臚之職,須歸令望。寧有多才藝,美容儀,可接賔客者為之乎?」咸以夔對。即日拜鴻臚少卿。其年,高昌王麴伯雅來朝,朝廷妻以公主。夔有雅望,令主婚。
       其後延安、弘化等數郡盜賊屯結,詔夔巡關中。及突厥圍鴈門,夔於城東南為弩樓、車箱、獸圈,一夕而就。帝見善之。以功進位通議大夫。坐父事,除名。後會丁母憂,不勝哀,卒,時年四十九。
       綽弟椿,字令欽。性廉慎,沈勇有決斷。魏正光中,關右賊亂,椿應募討之,授盪寇將軍。以功累遷中散大夫,賜爵美陽子。大統初,拜鎮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賜姓賀蘭氏。後除帥都督,行弘農郡事。椿當官強濟,特為周文帝所知。
       十四年,置當州鄉師,自非鄉望允當衆心者不得預焉。乃令驛追椿,領鄉兵。其年,破槃頭氐有功,除散騎常侍,加大都督。十六年,征隨郡。軍還,除武功郡守。旣為本邑,以清儉自居,小大之政,必盡忠恕。為爵為侯,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卒。子植嗣。
       亮字景順,綽從兄也。祖稚,字天祐,位中書侍郎、玉門郡守。父祐,泰山郡守。
       亮少通敏,博學好屬文,善章奏,與弟湛等皆著名西土,一家舉二秀才。亮初舉秀才,至洛陽,過河內常景。景深器之,而謂人曰:「秦中才學可以抗山東者,將此人乎!」魏齊王蕭寶夤引為參軍。寶夤遷大將軍,仍為之掾。寶夤雅相知重,凡有文檄謀議,皆以委之。尋行武功郡事,甚著聲績。寶夤作亂,以亮為黃門侍郎。亮善處人間,與物無忤。及寶夤敗,從之者多遇禍,唯亮獲全。及長孫承業、尒朱天光等西討,並以亮為郎中,專典文翰。賀拔岳為關西行臺,引亮為左丞,典機密。
       魏孝武西遷,遷吏部郎中。大統二年,拜給事黃門侍郎,領中書舍人。魏文帝子宜都王式為秦州刺史,以亮為司馬。帝謂亮曰:「黃門侍郎豈可為秦州司馬?直以朕愛子出藩,故以心腹相委,勿以為恨。」臨辭,賜以御馬。八年,封臨涇縣子,除中書監,領著作,脩國史。亮有機辯,善談笑。周文帝甚重之,有所籌議,率多會旨。記人之善,忘人之過,薦達後進,常如弗及,故當世敬慕。歷祕書監、大行臺尚書,出為岐州刺史。朝廷以其作牧本州,特給路車、鼓吹,先還其宅,并給騎士三千,列羽儀,游鄉黨,經過故人,歡飲旬日,然後入州。世以為榮。十七年,徵拜侍中,卒於位。贈本官。
       亮少與從弟綽俱知名,然綽文章稍不逮亮,至於經畫進趣,亮又減之。故世稱二蘇焉。亮自大統以來,無歲不轉官,一年或至三遷。僉曰才至,不怪其速也。所著文筆數十篇,頗行於世。子師嗣,以亮名重於時,起家黃門侍郎。
       亮弟湛,字景儁。少有志行,與亮俱著名西土。年二十餘,舉秀才,除奉朝請,領侍御史,加員外散騎侍郎。蕭寶夤西討,以湛為行臺郎中,深見委任。及寶夤將謀叛逆,湛時卧疾於家。寶夤乃令湛從母弟天水姜儉謂湛曰:「吾不能坐受死亡,今便為身計,不復作魏臣也。與卿死生榮辱,方當共之,故以相報。」湛聞之,舉聲大哭。儉遽止之曰:「何得便爾?」湛曰:「闔門百口,即時屠滅,云何不哭!」哭數十聲,徐謂儉曰:「為我白齊王,王本以窮而歸人,賴朝廷假王羽翼,遂得榮寵至此。旣屬國步多虞,不能竭誠報德,豈可乘人間隙,便有問鼎之心乎!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王之恩義,未洽於人,破亡之期,必不旋踵。蘇湛終不能以積世忠貞之基,一旦為王族滅也。」寶夤復令儉謂湛曰:「此是救命之計,不得不爾。」湛復曰:「凡舉大事,當得天下奇士。今但共長安博徒小兒輩為此計,豈有辦哉?湛不忍見荊棘生王戶庭也。願賜骸骨還舊里,庶歸全地下,無愧先人。」寶夤素重之,知必不為己用,遂聽還武功。寶夤後果敗。
       孝莊帝即位,徵拜尚書郎。帝嘗謂之曰:「聞卿荅蕭寶夤,甚有美辭,可為我說之。」湛頓首謝曰:「臣自惟言辭不如伍被遠矣,然始終不易,竊謂過之。但臣與寶夤周旋契闊,言得盡心,而不能令其守節,此臣之罪也。」孝莊大悅,加散騎侍郎。尋遷中書。孝武初,以疾還鄉里,終於家。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雍州刺史。
       湛弟讓,字景恕。幼聦敏,好學,頗有人倫鑒。初為本州主簿,稍遷別駕、武都郡守、鎮遠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及周文帝為丞相,引為府屬,甚見親待。出為衞將軍、南汾州刺史,有善政。尋卒官。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涇州刺史。
       論曰:周惠達見禮寶夤,遂契闊於戎寇,不以夷險易志,斯固篤終之士也。
       周文提劒而起,百度草創,施約法之制於競逐之辰,脩太平之禮於鼎峙之日,終能斲雕為朴,變奢從儉,風化旣被,而下肅上尊,疆埸屢動,而內安外附,斯蓋蘇綽之力也。
       邳公周道云季,方事幽貞,隋室龍興,首應旌命。綢繆任遇,窮極寵榮,久處機衡,多所損益,罄竭心力,知無不為。然志尚清儉,體非弘廣,好同惡異,有乖直道,不存易簡,未為通德。歷事二帝,三十餘年,雖廢黜當時,終稱遺老。君邪而不能正言,國亡而情均衆庶,予違汝弼,徒聞其語,疾風勁草,未見其人。禮命闕於興王,抑亦此之由也。
       夔志識沈敏,方雅可稱,若天假之年,足以不虧堂構矣。

本书目录

卷一 魏本紀第一
卷二 魏本紀第二
卷三 魏本紀第三
卷四 魏本紀第四
卷五 魏本紀第五
卷六 齊本紀上第六
卷七 齊本紀中第七
卷八 齊本紀下第八
卷九 周本紀上第九
卷十 周本紀下第十
卷十一 隋本紀上第十一
卷十二 隋本紀下第十二
卷十三 列傳第一 后妃上
卷十四 列傳第二 后妃下
卷十五 列傳第三 魏諸宗室
卷十六 列傳第四
卷十七 列傳第五 景穆十二王上
卷十八 列傳第六 景穆十二王下
卷十九 列傳第七 文成五王 獻文六王 孝文六王
卷二十 列傳第八
卷二十一 列傳第九 燕鳳 許謙 崔宏子浩
卷二十二 列傳第十 長孫嵩
卷二十三 列傳第十一
卷二十四 列傳第十二
卷二十五 列傳第十三
卷二十六 列傳第十四
卷二十七 列傳第十五 屈遵 張蒲 谷渾
卷二十八 列傳第十六 陸俟 源賀
卷二十九 列傳第十七 司馬休之 司馬楚之
卷三十 列傳第十八 盧玄
卷三十一 列傳第十九 高允
卷三十二 列傳第二十 崔鑒
卷三十三 列傳第二十一 李靈
卷三十四 列傳第二十二 游雅
卷三十五 列傳第二十三 王慧龍
卷三十六 列傳第二十四 薛辯
卷三十七 列傳第二十五
卷三十八 列傳第二十六 裴駿
卷三十九 列傳第二十七 薛安都 劉休賔 房法壽
卷四十 列傳第二十八 韓麒麟 程駿 李彪
卷四十一 列傳第二十九 楊播
卷四十二 列傳第三十 王肅 劉芳
卷四十三 列傳三十一 郭祚 張彝
卷四十四 列傳第三十二 崔光
卷四十五 列傳第三十三
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四
卷四十七 列傳第三十五 袁翻
卷四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 尒朱榮
卷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七 朱瑞 叱列延慶 斛斯椿
卷五十 列傳第三十八 辛雄
卷五十一 列傳第三十九 齊宗室諸王上
卷五十二 列傳第四十 齊宗室諸王下
卷五十三 列傳第四十一 万俟普
卷五十四 列傳第四十二 孫騰 高隆之 司馬子如
卷五十五 列傳第四十三 孫搴 陳元康 杜弼
卷五十六 列傳第四十四 魏收 魏長賢 魏季景
卷五十七 列傳第四十五 周宗室
卷五十八 列傳第四十六 周室諸王
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七 寇洛 趙貴
卷六十 列傳第四十八 李弼
卷六十一 列傳第四十九 王盟
卷六十二 列傳第五十 王羆
卷六十三 列傳第五十一 周惠達 馮景 蘇綽
卷六十四 列傳第五十二 韋孝寬
卷六十五 列傳第五十三 達奚武 若干惠 怡峰 劉亮 王德 赫連達 韓果 蔡祐 常善 辛威 厙狄昌 梁椿 梁臺 田弘
卷六十六 列傳第五十四
卷六十七 列傳第五十五 崔彥穆 楊纂 段永 令狐整
卷六十八 列傳第五十六 豆盧寧
卷六十九 列傳第五十七 申徽 陸通
卷七十 列傳第五十八 韓襃 趙肅
卷七十一 列傳第五十九 隋宗室諸王
卷七十二 列傳第六十
卷七十三 列傳第六十一 梁士彥 元諧 虞慶則 元冑 達奚長儒 賀婁子幹
卷七十四 列傳第六十二
卷七十五 列傳第六十三 趙煚 趙芬 王韶 元巖 宇文  伊婁謙 李圓通
卷七十六 列傳第六十四
卷七十七 列傳第六十五
卷七十八 列傳第六十六 張定和 張奫 麥鐵杖
卷七十九 列傳第六十七 宇文述
卷八十 列傳第六十八 外戚
卷八十一 列傳第六十九 儒林上
卷八十二 列傳第七十 儒林下
卷八十三 列傳第七十一 文苑
卷八十四 列傳第七十二 孝行
卷八十五 列傳第七十三 節義
卷八十六 列傳第七十四 循吏
卷八十七 列傳第七十五 酷吏
卷八十八 列傳第七十六 隱逸
卷八十九 列傳第七十七 藝術上
卷九十 列傳第七十八 藝術下
卷九十一 列傳第七十九 列女
卷九十二 列傳第八十 恩幸
卷九十三 列傳第八十一 僭偽附庸
卷九十四 列傳第八十二
卷九十五 列傳第八十三
卷九十六 列傳第八十四
卷九十七 列傳第八十五 西域
卷九十八 列傳第八十六
卷九十九 列傳第八十七
卷一百 序傳第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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