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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卷四十三 列传第十三
作者:唐 · 房玄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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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涛(子简 简子遐) 王戎(从弟衍 衍弟澄) 郭舒 乐广
       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也。父曜,宛句令。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隐身自晦。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
       涛年四十,始为郡主簿、功曹、上计掾。举孝廉,州辟部河南从事。与石鉴共宿,涛夜起蹴鉴曰:“今为何等时而眠邪!知太傅卧何意?”鉴曰:“宰相三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卿何虑也!”涛曰:“咄!石生无事马蹄间邪!”投传而去。未二年,果有曹爽之事,遂隐身不交世务。
       与宣穆后有中表亲,是以见景帝。帝曰:“吕望欲仕邪?”命司隶举秀才,除郎中。转骠骑将军王昶从事中郎。久之,拜赵国相,迁尚书吏部郎。文帝与涛书曰:“足下在事清明,雅操迈时。念多所乏,今致钱二十万、谷二百斛。”魏帝尝赐景帝春服,帝以赐涛。又以母老,并赐藜杖一枚。
       晚与尚书和逌交,又与钟会、裴秀并申款昵。以二人居势争权,涛平心处中,各得其所,而俱无恨焉。迁大将军从事中郎。钟会作乱于蜀,而文帝将西征。时魏氏诸王公并在邺,帝谓涛曰:“西偏吾自了之,后事深以委卿。”以本官行军司马,给亲兵五百人,镇邺。
       咸熙初,封新沓子。转相国左长史,典统别营。时帝以涛乡闾宿望,命太子拜之。帝以齐王攸继景帝后,素又重攸,尝问裴秀曰:“大将军开建未遂,吾但承奉后事耳。故立攸,将归功于兄,何如?”秀以为不可,又以问涛。涛对曰:“废长立少,违礼不祥。国之安危,恒必由之。”太子位于是乃定。太子亲拜谢涛。及武帝受禅,以涛守大鸿胪,护送陈留王诣邺。泰始初,加奉车都尉,进爵新沓伯。
       及羊祜执政,时人欲危裴秀,涛正色保持之。由是失权臣意,出为冀州刺史,加宁远将军。冀州俗薄,无相推毂。涛甄拔隐屈,搜访贤才,旌命三十余人,皆显名当时。人怀慕尚,风俗颇革。转北中郎将,督邺城守事。入为侍中,迁尚书。以母老辞职,诏曰:“君虽乃心在于色养,然职有上下,旦夕不废医药,且当割情,以隆在公。”涛心求退,表疏数十上,久乃见听。除议郎,帝以涛清俭无以供养,特给日契,加赐床帐茵褥。礼秩崇重,时莫为比。
       后除太常卿,以疾不就。会遭母丧,归乡里。涛年逾耳顺,居丧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诏曰:“吾所共致化者,官人之职是也。方今风欲陵迟,人心进动,宜崇明好恶,镇以退让。山太常虽尚居谅闇,情在难夺,方今务殷,何得遂其志邪!其以涛为吏部尚书。”涛辞以丧病,章表恳切。会元皇后崩,遂扶兴还洛。逼迫诏命,自力就职。前后选举,周遍内外,而并得其才。
       咸宁初,转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除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固辞以老疾,上表陈情。章表数十上,久不摄职,为左丞白褒所奏。帝曰:“涛以病自闻,但不听之耳。使涛坐执铨衡则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问。”涛不自安,表谢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为加曲私,臣亦何必屡陈日月。乞如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诏曰:“白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岂当介意邪!便当摄职,令断章表也。”涛志必欲退,因发从弟妇丧,辄还外舍。诏曰:“山仆射近日暂出,遂以微苦未还,岂吾侧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诏谕旨,若体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舆车舆还寺舍。”涛辞不获已,乃起视事。
       涛再居选职十有余年,每一官缺,辄启拟数人,诏旨有所向,然后显奏,随帝意所欲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举首,众情不察,以涛轻重任意。或谮之于帝,故帝手诏戒涛曰:“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而涛行之自若,一年之后众情乃寝。涛所奏甄拔人物,各为题目,时称《山公启事》。
       涛中立于朝,晚值后党专权,不欲任杨氏,多有讽谏,帝虽悟而不能改。后以年衰疾笃,上疏告退曰:“臣年垂八十,救命旦夕,若有毫末之益,岂遗力于圣时,迫以老耄,不复任事。今四海休息,天下思化,从而静之,百姓自正。但当崇风尚教以敦之耳,陛下亦复何事。臣耳目聋瞑,不能自励。君臣父子,其间无文,是以直陈愚情,乞听所请。”乃免冠徒跣,上还印绶。诏曰:“天下事广,加吴土初平,凡百草创,当共尽意化之。君不深识往心而以小疾求退,岂所望于君邪!朕犹侧席,未得垂拱,君亦何得高尚其事乎!当崇至公,勿复为虚饰之烦。”涛苦表请退,诏又不许。尚书令卫瓘奏:“涛以微苦,久不视职。手诏频烦,犹未顺旨。参议以为无专节之尚,违在公之义。若实沈笃,亦不宜居位。可免涛官。”中诏瓘曰:“涛以德素为朝之望,而常深退让,至于恳切。故比有诏,欲必夺其志,以匡辅不逮。主者既不思明诏旨,而反深加诋案。亏崇贤之风,以重吾不德,何以示远近邪!”涛不得已,又起视事。
       太康初,迁右仆射,加光禄大夫,侍中、掌选如故。涛以老疾固辞,手诏曰:“君以道德为世模表,况自先帝识君远意。吾将倚君以穆风俗,何乃欲舍远朝政,独高其志耶!吾之至怀故不足以喻乎,何来言至恳切也。且当以时自力,深副至望。君不降志,朕不安席。”涛又上表固让,不许。
       吴平之后,帝诏天下罢军役,示海内大安,州郡悉去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帝尝讲武于宣武场,涛时有疾,诏乘步辇从。因与卢钦论用兵之本,以为不宜去州郡武备,其论甚精。于时咸以涛不学孙、吴,而暗与之合。帝称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宁之后,屡有变难,寇贼猋起,郡国皆以无备不能制,天下遂以大乱,如涛言焉。
       后拜司徒,涛复固让。”诏曰:“郡年耆德茂,朝之硕老,是以授君台辅之位。而远崇克让,至于反覆,良用于邑。君当终始朝政,翼辅朕躬。”涛又表曰:“臣事天朝三十余年,卒无毫厘以崇大化。陛下私臣无已,猥授三司。臣闻德薄位高,力少任重,上有折足之凶,下有庙门之咎,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诏曰:“君翼赞朝政,保乂皇家,匡佐之勋,朕所倚赖。司徒之职,实掌帮教,故用敬授,以答群望。岂宜冲让以自抑损邪!”已敕断章表,使者乃卧加章绶。涛曰:“垂没之人,岂可污官府乎!”舆疾归家。以太康四年薨,时年七十九,诏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五十万、布百匹,以供丧事,策赠司徒,蜜印紫绶,侍中貂蝉,新沓伯蜜印青朱绶,祭以太牢,谥曰康。将葬,赐钱四十万、布百匹。左长史范晷等上言:“涛旧第屋十间,子孙不相容。”帝为之立室。
       初,涛布衣家贫,谓妻韩氏曰:“忍饥寒,我后当作三公,但不知卿堪公夫人不耳!”及居荣贵,贞慎俭约,虽爵同千乘,而无嫔媵。禄赐俸秩,散之亲故。
       初,陈郡袁毅尝为鬲令,贪浊而赂遗公卿,以求虚誉,亦遗涛丝百斤,涛不欲异于时,受而藏于阁上。后毅事露,槛车送廷尉,凡所以赂,皆见推检。涛乃取丝付吏,积年尘埃,印封如初。
       涛饮酒至八斗方醉,帝欲试之,乃以酒八斗饮涛,而密益其酒,涛极本量而止。有五子:该、淳、允、谟、简。
       该字伯伦,嗣父爵,仕至并州刺史、太子左率,赠长水校尉。该子玮字彦祖,翊军校尉。次子世回,吏部郎、散骑常侍。淳字子玄,不仕,允字叔真,奉车都尉,并少尫病,形甚短小,而聪敏过人。武帝闻而欲见之,涛不敢辞,以问于允。允自以尫陋,不肯行。涛以为胜己,乃表曰:“臣二子尫病,宜绝人事,不敢受诏。”谟字季长,明惠有才智,官至司空掾。
       简字季伦。性温雅,有父风,年二十余,涛不之知也。简叹曰:“吾年几三十,而不为家公所知!”后与谯国嵇绍、氵市郡刘谟、弘农杨准齐名。初为太子舍人,累迁太子庶子、黄门郎,出为青州刺史。征拜侍中,顷之,转尚书。历镇军将军、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不行,复拜尚书。光熙初,转吏部尚书。永嘉初,出为雍州刺史、镇西将军。征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
       简欲令朝臣各举所知,以广得才之路。上疏曰:“臣以为自古兴替,实在官人;苟得其才,则无物不理。《书》言:‘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唐、虞之盛,元恺登庸;周室之隆,济济多士。秦、汉已来,风雅渐丧。至于后汉,女君临朝,尊官大位,出于阿保,斯乱之始也。是以郭泰、许劭之伦,明清议于草野;陈蕃、李固之徒,守忠节于朝廷。然后君臣名节,古今遗典,可得而言。自初平之元,讫于建安之末,三十年中,万姓流散,死亡略尽,斯乱之极也。世祖武皇帝应天顺人,受禅于魏,泰始之初,躬亲万机,佐命之臣,咸皆率职。时黄门侍郎王恂、庾纯始于太极东堂听政,评尚书奏事,多论刑狱,不论选举。臣以为不先所难,而辨其所易。陛下初临万国,人思尽诚,每于听政之日,命公卿大臣先议选举,各言所见后进俊才、乡邑尤异、才堪任用者,皆以名奏,主者随缺先叙。是爵人于朝,与众共之之义也。”朝廷从之。
       永嘉三年,出为征南将军、都督荆、湘、交、广四州诸军事、假节,镇襄阳。于时四方寇乱,天下分崩,王威不振,朝野危惧。简优游卒岁,唯酒是耽。诸习氏,荆土豪族,有佳园池,简每出嬉游,多之池上,置酒辄醉,名之曰高阳池。时有童儿歌曰:“山公出何许,往至高阳池。日夕倒载归,酩酊无所知。时时能骑马,倒著白接。举鞭问葛疆:何如并州儿?”疆家在并州,简爱将也。
       寻加督宁、益军事。时刘聪入寇,京师危逼。简遣督护王万率师赴难,次于涅阳,为宛城贼王如所破,遂婴城自守。及洛阳陷没,简又为贼严嶷所逼,乃迁于夏口。招纳流亡,江、汉归附。时华轶以江州作难,或劝简讨之。简曰:“与彦夏旧友,为之惆怅。简岂利人之机,以为功伐乎!”其笃厚如此。时乐府伶人避难,多奔沔汉,宴会之日,僚佐或劝奏之。简曰:“社稷倾覆,不能匡救,有晋之罪人也,何作乐之有!”因流涕慷慨,坐者咸愧焉。年六十卒,追赠征南大将军、仪同三司。子遐。
       遐字彦林,为余姚令。时江左初基,法禁宽弛,豪族多挟藏户口,以为私附。遐绳以峻法,到县八旬,出口万余。县人虞喜以藏户当弃市,遐欲绳喜。诸豪强莫不切齿于遐,言于执事,以喜有高节,不宜屈辱。又以遐辄造县舍,遂陷其罪。遐与会稽内史何充笺:“乞留百日,穷翦捕逃,退而就罪,无恨也。”充申理,不能得。竟坐免官。后为东阳太守,为政严猛。康帝诏曰:“东阳顷来竟囚,每多入重。岂郡多罪人,将捶楚所求,莫能自固邪!”遐处之自若,郡境肃然。卒于官。
       史臣曰:若夫居官以洁其务,欲以启天下之方,事亲以终其身,将以劝天下之俗,非山公之具美,其孰能与于此者哉!自东京丧乱,吏曹湮灭,西园有三公之钱,蒲陶有一州之任,贪饕方驾,寺署斯满。时移三代,世历九王,拜谢私庭,此焉成俗。若乃余风稍殄,理或可言。委以铨综,则群情自抑;通乎鱼水,则专用生疑。将矫前失,归诸后正,惠绝臣名,恩驰天口,世称《山公启事》者,岂斯之谓欤!若卢子家之前代,何足算也。
       王戎,字濬冲,琅邪临沂人也。祖雄,幽州刺史。父浑,凉州刺史、贞陵亭侯。戎幼而颖悟,神彩秀彻。视日不眩,裴楷见而目之曰:“戎眼灿灿,如岩下电。”年六七岁,于宣武场观戏,猛兽在槛中虓吼震地,众皆奔走,戎独立不动,神色自若。魏明帝于阁上见而奇之。又尝与群儿嬉于道侧,见李树多实,等辈兢趣之,戎独不往。或问其故,其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取之信然。
       阮籍与浑为友。戎年十五,随浑在郎舍。戎少籍二十岁,而籍与之交。籍每适浑,俄顷辄去,过视戎,良久然后出。谓浑曰:“濬冲清赏,非卿伦也。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谈。”及浑卒于凉州,故吏赙赠数百万,戎辞而不受,由是显名。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仪,善发谈端,赏其要会。朝贤尝上巳礻契洛,或问王济曰:“昨游有何言谈?”济曰:“张华善说《史》《汉》;裴頠论前言往行,衮衮可听;王戎谈子房、季札之间,超然玄著。”其为识鉴者所赏如此。
       戎尝与阮籍饮,时兖州刺史刘昶字公荣在坐,籍以酒少,酌不及昶,昶无恨色。戎异之,他日问籍曰:“彼何如人也?”答曰:“胜公荣,不可不与饮;若减公荣,则不敢不共饮;惟公荣可不与饮。”戎每与籍为竹林之游,戎尝后至。籍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戎笑曰:“卿辈意亦复易败耳!
       钟会伐蜀,过与戎别,问计将安出。戎曰:“道家有言,‘为而不恃’,非成功难,保之难也。”及会败,议者以为知言。
       袭父爵,辟相国掾,历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坐遣吏修园宅,应免官,诏以赎论。迁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受诏伐吴。戎遣参军罗尚、刘乔领前锋,进攻武昌,吴将杨雍、孙述、江夏太守刘朗各率众诣戎降。戎督大军临江,吴牙门将孟泰以蕲春、邾二县降。吴平,进爵安丰侯,增邑六千户,赐绢六千匹。
       戎渡江,绥慰新附,宣扬威惠。吴光禄勋石伟方直,不容皓朝,称疾归家。戎嘉其清节,表荐之。诏拜伟为议郎,以二千石禄终其身。荆土悦服。征为侍中。南郡太守刘肇赂戎筒中细布五十端,为司隶所纠,以知而未纳,故得不坐,然议者尤之。帝谓朝臣曰:“戎之为行,岂怀私苟得,正当不欲为异耳!”帝虽以是言释之,然为清慎者所鄙,由是损名。
       戎在职虽无殊能,而庶绩修理。后迁光禄勋、吏部尚书,以母忧去职。性至孝,不拘礼制,饮酒食肉,或观弈棋,而容貌毁悴,杖然后起。裴頠往吊之,谓人曰:“若使一恸能伤人,濬冲不免灭性之讥也。”时和峤亦居父丧,以礼法自持,量米而食,哀毁不逾于戎。帝谓刘毅曰:“和峤毁顿过礼,使人忧之。”毅曰:“峤虽寝苫食粥,乃生孝耳。至于王戎,所谓死孝,陛下当先忧之。”戎先有吐疾,居丧增甚。帝遣医疗之,并赐药物,又断宾客。
       杨骏执政,拜太子太傅。骏诛之后,东安公繇专断刑赏,威震外内。戎诫繇曰:“大事之后,宜深远之。”繇不从,果得罪。转中书令,加光禄大夫,给恩信五十人。迁尚书左仆射,领吏部。
       戎始为甲午制,凡选举皆先治百姓,然后授用。司隶傅咸奏戎,曰:“《书》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今内外群官,居职未期而戎奏还,既未定其优劣,且送故迎新,相望道路,巧诈由生,伤农害政。戎不仰依尧舜典谟,而驱动浮华,亏败风俗,非徒无益,乃有大损。宜免戎官,以敦风俗。”戎与贾、郭通亲,竟得不坐。寻转司徒。以王政将圮,苟媚取容,属愍怀太子之废,竟无一言匡谏。
       裴頠,戎之婿也,頠诛,戎坐免官。齐王冏起义,孙秀禄戎于城内,赵王伦子欲取戎为军司。博士王繇曰:“濬冲谲诈多端,安肯为少年用?”乃止。惠帝反宫,以戎为尚书令。既而河间王颙遣使就说成都王颖,将诛齐王冏。檄书至,冏谓戎曰:“孙秀作逆,天子幽逼。孤纠合义兵,扫除元恶,臣子之节,信著神明。二王听谗,造构大难,当赖忠谋,以和不协。卿其善为我筹之。”戎曰:“公首举义众,匡定大业,开辟以来,未始有也。然论功报尝,不及有劳,朝野失望,人怀贰志。今二王带甲百万,其锋不可当,若以王就第,不失故爵。委权崇让,此求安之计也。”冏谋臣葛旟怒曰:“汉魏以来,王公就第,宁有得保妻子乎!议者可斩。”于是百官震悚,戎伪药发堕厕,得不及祸。
       戎以晋室方乱,慕蘧伯玉之为人,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自经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沈,户调门选而已。寻拜司徒,虽位总鼎司,而委事僚采。间乘小马,从便门而出游,见者不知其三公也。故吏多至大官,道路相遇辄避之。性好兴利,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而又俭啬,不自奉养,天下人谓之膏肓之疾。女适裴頠,贷钱数万,久而未还。女后归宁,戎色不悦,女遽还直,然后乃欢。从子将婚,戎遣其一单衣,婚讫而更责取。家有好李,常出货之,恐人得种,恒钻其核。以此获讥于世。
       其后从帝北伐,王师败绩于荡阴,戎复诣邺,随帝还洛阳。车驾之西迁也,戎出奔于郏。在危难之间,亲接锋刃,谈笑自若,未尝有惧容。时召亲宾,欢娱永日。永兴二年,薨于郏县,时年七十二,谥曰元。
       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表物。谓裴頠拙于用长,荀勖工于用短,陈道宁纟畟纟畟如束长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恶之。敦每候戎,辄托疾不见。敦后果为逆乱。其鉴尝先见如此。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初,孙秀为琅邪郡吏,求品于乡议。戎从弟衍将不许,戎劝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诛,而戎、衍获济焉。
       子万,有美名。少而大肥,戎令食穅,而肥愈甚。年十九卒。有庶子兴,戎所不齿。以从弟阳平太守愔子为嗣。
       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风姿详雅。总角尝造山涛,涛嗟叹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父乂,为平北将军,常有公事,使行人列上,不时报。衍年十四,时在京师,造仆射羊祜,申陈事状,辞甚清辩。祜名德贵重,而衍幼年无屈下之色,众咸异之。杨骏欲以女妻焉,衍耻之,遂阳狂自免。武帝闻其名,问戎曰:“夷甫当世谁比?”戎曰:“未见其比,当从古人中求之。”
       泰始八年,诏举奇才可以安边者,衍初好论从横之术,故尚书卢钦举为辽东太守。不就,于是口不论世事,唯雅咏玄虚而已。尝因宴集,为族人所怒,举樏掷其面。衍初无言,引王导共载而去。然心不能平,在车中揽镜自照,谓导曰:“尔看吾目光乃在牛背上矣。”父卒于北平,送故甚厚,为亲识之所借贷,因以舍之。数年之间,家资罄尽,出就洛城西田园而居焉。后为太子舍人,还尚书郎。出补元城令,终日清谈,而县务亦理。入为中庶子、黄门侍郎。
       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衍甚重之。惟裴頠以为非,著论以讥之,而衍处之自若。衍既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常自比子贡。兼声名藉甚,倾动当世。妙善玄言,唯谈《老》《庄》为事。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世号“口中雌黄。”朝野翕然,谓之“一世龙门”矣。累居显职,后进之士,莫不景慕放效。选举登朝,皆以为称首。矜高浮诞,遂成风俗焉。衍尝丧幼子,山简吊之。衍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衍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简服其言,更为之恸。
       衍妻郭氏,贾后之亲,藉中宫之势,刚愎贪戾,聚敛无厌,好干预人事,衍患之而不能禁。时有乡人幽州刺史李阳,京师大侠也,郭氏素惮也。衍谓郭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不可。”郭氏为之小损。衍疾郭之贪鄙,故口未尝言钱。郭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使不得行。衍晨起见钱,谓婢曰:“举阿堵物却!”其措意如此。
       后历北军中候、中领军、尚书令。女为愍怀太子妃,太子为贾后所诬,衍惧祸,自表离婚。贾后既废,有司奏衍,曰:“衍与司徒梁王肜书,写呈皇太子手与妃及衍书,陈见诬见状。肜等伏读,辞旨恳恻。衍备位大臣,应以议责也。太子被诬得罪,衍不能守死善道,即求离婚。得太子手书,隐蔽不出。志在苟免,无忠蹇之操。宜加显责,以厉臣节。可禁锢终身。”从之。
       衍素轻赵王伦之为人。及伦篡位,衍阳狂斫婢以自免。及伦诛,拜河南尹,转尚书,又为中书令。时齐王乂有匡复之功,而专权自恣,公卿皆为之拜,衍独长揖焉。以病去官。成都王颖以衍为中军师,累迁尚书仆射,领吏部,后拜尚书令、司空、司徒。衍虽居宰辅之重,不以经国为念,而思自全之计。说东海王越曰:“中国已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乃以弟澄为荆州,族弟敦为青州。因谓澄、敦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为三窟矣。”识者鄙之。
       及石勒、王弥寇京师,以衍都督征讨诸军事、持节、假黄钺以距之。衍使前将军曹武、左卫将军王景等击贼,退之,获其辎重。迁太尉,尚书令如故。封武陵侯,辞封不受。时洛阳危逼,多欲迁都以避其难,而衍独卖车牛以安众心。
       越之讨苟晞也,衍以太尉为太傅军司。及越薨,众共推为元帅。衍以贼寇锋起,惧不敢当。辞曰:“吾少无宦情,随牒推移,遂至于此。今日之事,安可以非才处之。”俄而举军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与之相见,问衍以晋故。衍为陈祸败之由,云计不在己。勒甚悦之,与语移日。衍自说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劝勒称尊号。勒怒曰:“君名盖四海,身居重任,少壮登朝,至于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坏天下,正是君罪。”使左右扶出。谓其党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如此人,当可活不?”苌曰:“彼晋之三公,必不为我尽力,又何足贵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锋刃也。”使人夜排墙填杀之。衍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时年五十六。
       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远,未尝语利。王敦过江,常称之曰:“夷甫处众中,如珠玉在瓦石间。”顾恺之作画赞,亦称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为人所尚如此。
       子玄,字眉子,少慕简旷,亦有俊才,与卫玠齐名。荀藩用为陈留太守,屯尉氏。玄素名家,有豪气,荒弊之时,人情不附,将赴祖逖,为盗所害焉。
       澄字平子。生而警悟,虽未能言,见人举动,便识其意。衍妻郭性贪鄙,欲令婢路上担粪。澄年十四,谏郭以为不可。郭大怒,谓澄曰:“昔夫人临终,以小郎属新妇,不以新妇属小郎。”因捉其衣裾,将杖之。澄争得脱,逾窗而走。
       衍有重名于世,时人许以人伦之鉴。尤重澄及王敦、庾岂攵,尝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澄尝谓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衍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显名。有经澄所题目者,衍不复有言,辄云“已经平子矣”。
       少历显位,累迁成都王颖从事中郎。颖嬖竖孟玖谮杀陆机兄弟,天下切齿。澄发玖私奸,劝颖杀玖,颖乃诛之,士庶莫不称善。及颖败,东海王越请为司空长史。以迎大驾勋,封南乡侯。迁建威将军、雍州刺史,不之职。时王敦、谢鲲、庾岂攵、阮修皆为衍所亲善,号为四友,而亦与澄狎,又有光逸、胡毋辅之等亦豫焉。酣宴纵诞,穷欢极娱。
       惠帝末,衍白越以澄为荆州刺史、持节、都督,领南蛮校尉,敦为青州。衍因问以方略,敦曰:“当临事制变,不可豫论。”澄辞义锋出,算略无方,一坐嗟服。澄将之镇,送者倾朝。澄见树上鹊巢,便脱衣上树,探而弄之,神气萧然,傍若无人。刘琨谓澄曰:“卿形虽散朗,而内实动侠,以此处世,难得其死。”澄默然不答。
       澄既至镇,日夜纵酒,不亲庶事,虽寇戎急务,亦不以在怀。擢顺阳人郭舒于寒悴之中,以为别驾,委以州府。时京师危逼,澄率众军,将赴国难,而飘风折其节柱。会王如寇襄阳,澄前锋至宜城,遣使诣山简,为如党严嶷所获。嶷伪使人从襄阳来而问之曰:“襄阳拔未?”答云:“昨旦破城,已获山简。”乃阴缓澄使,令得亡去。澄闻襄阳陷,以为信然,散众而还。既而耻之,托粮运不赡,委罪长史蒋俊而斩之,竟不能进。巴蜀流人散在荆、湘者,与土人忿争,遂杀县令,屯聚乐乡。澄使成都内史王机讨之。贼请降,澄伪许之,既而袭之于宠洲,以其妻子为赏,沈八千余人于江中。于是益、梁流人四五万家一时俱反,推杜弢为主,南破零桂,东掠武昌,败王机于巴陵。澄亦无忧惧之意,但与机日夜纵酒,投壶博戏,数十局俱起。杀富人李才,取其家资以赐郭舒。南平太守应詹骤谏,不纳。于是上下离心,内外怨叛。澄望实虽损,犹傲然自得。后出军击杜弢,次于作塘。山简参军王冲叛于豫州,自称荆州刺史。澄惧,使杜蕤守江陵。澄迁于孱陵,寻奔沓中。郭舒谏曰:“使君临州,虽无异政,未失众心。今西收华容向义之兵,足以擒此小丑,奈何自弃。”澄不能从。
       初,澄命武陵诸郡同讨杜弢,天门太守扈瑰次于益阳。武陵内史武察为其郡夷所害,瑰以孤军引还。澄怒,以杜曾代瑰。夷袁遂,瑰故吏也,托为瑰报仇,遂举兵逐曾,自称平晋将军。澄使司马毌丘邈讨之,为遂所败。会元帝征澄为军谘祭酒,于是赴召。
       时王敦为江州,镇豫章,澄过诣敦。澄夙有盛名,出于敦右,士庶莫不倾慕之。兼勇力绝人,素为敦所惮,澄犹以旧意侮敦。敦益忿怒,请澄入宿,阴欲杀之。而澄左右有二十绝人,持铁马鞭为卫,澄手尝捉玉枕以自防,故敦未之得发。后敦赐澄左右酒,皆醉,借玉枕观之。因下床而谓澄曰:“何与杜弢通信?”澄曰:“事自可验。”敦欲入内,澄手引敦衣,至于绝带。乃登于梁,因骂敦曰:“行事如此,殃将及焉。”敦令力士路戎搤杀之,时年四十四,载尸还其家。刘琨闻澄之死,叹曰:“澄自取之。”及敦平,澄故吏佐著作郎桓稚上表理澄,请加赠谥。诏复澄本官,谥曰宪。长子詹,早卒。次子徽,右军司马。
       郭舒,字稚行。幼请其母从师,岁余便归,粗识大义。乡人少府范晷、宗人武陵太守郭景,咸称舒当为后来之秀,终成国器。始为领军校尉,坐擅放司马彪,系廷尉,世多义之。刺史夏侯含辟为西曹,转主簿。含坐事,舒自系理含,事得释。刺史宗岱命为治中,丧母去职。刘弘牧荆州,引为治中。弘卒,舒率将士推弘子璠为主,讨逆贼郭劢。灭之,保全一州。
       王澄闻其名,引为别驾。澄终日酣饮,不以众务在意,舒常切谏之。及天下大乱,又劝澄修德养威,保完州境。澄以为乱自京都起,非复一州所能匡御,虽不能从,然重其忠亮。荆土士人宗庾廞尝因酒忤澄,澄怒,叱左右棒廞。舒厉色谓左右曰:“使君过醉,汝辈何敢妄动!”澄恚曰:“别驾狂邪,诳言我醉!”因遣掐其鼻,灸其眉头,舒跪而受之。澄意少释,而廞遂得免。
       澄之奔败也,以舒领南郡。澄又欲将舒东下,舒曰:“舒为万里纪纲,不能匡正,令使君奔亡,不忍渡江。”乃留屯沌口,采稆湖泽以自给。乡人盗食舒牛,事觉,来谢。舒曰:“卿饥,所以食牛耳,余肉可共啖之。”世以此服其弘量。
       舒少与杜曾厚,曾尝召之,不往,曾衔之。至是,澄又转舒为顺阳太守,曾密遣兵袭舒,遁逃得免。
       王敦召为参军,转从事中郎。襄阳都督周访卒,敦遣舒监襄阳军。甘卓至,乃还。朝廷征舒为右丞,敦留不遣。敦谋为逆,舒谏不从,使守武昌。荆州别驾宗澹忌舒才能,数谮之于王暠。暠疑舒与甘卓同谋,密以白敦,敦不受。高官督护缪坦尝请武昌城西地为营,太守乐凯言于敦曰:“百姓久买此地,种菜自赡,不宜夺之。”敦大怒曰:“王处仲不来江湖,当有武昌地不,而人云是我地邪!”凯惧,不敢言。舒曰:“公听舒一言。”敦曰:“平子以卿病狂,故掐鼻灸眉头,旧疢复发邪!”舒曰:“古之狂也直,周昌、汲黯、朱云不狂也。昔尧立诽谤之木,舜置敢谏之鼓,然后事无枉纵。公为胜尧、舜邪?乃逆折舒,使不得言。何与古人相远!”敦曰:“卿欲何言?”舒曰:“缪坦可谓小人,疑误视听,夺人私地,以强陵弱。晏子称:君曰其可,臣献其否,以成其可。是以舒等不敢不言。”敦即使还地,众咸壮之。敦重舒公亮,给赐转丰,数诣其家。表为梁州刺史。病卒。
       乐广,字彦辅,南阳淯阳人也。父方,参魏征西将军夏侯玄军事。广时年八岁,玄常见广在路,因呼与语,还谓方曰:“向见广神姿郎彻,当为名士。卿家虽贫,可令专学,必能兴卿门户也。”方早卒。广孤贫,侨居山阳,寒素为业,人无知者。性冲约,有远识,寡嗜欲,与物无竞。尤善谈论,每以约言析理,以厌人之心,其所不知,默如也。裴楷尝引广共谈,自夕申旦,雅相钦挹,叹曰:“我所不如也。”王戎为荆州刺史,闻广为夏侯玄所尝,乃举为秀才。楷又荐广于贾充,遂辟太尉掾,转太子舍人。尚书令卫瓘,朝之耆旧,逮与魏正始中诸名士谈论,见广而奇之,曰:“自昔诸贤既没,常恐微言将绝,而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命诸子造焉,曰:“此人之水镜,见之莹然,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也。”王衍自言:“与人语甚简至,及见广,便觉己之烦。”其为识者所叹美如此。
       出补元城令,迁中书侍郎,转太子中庶子,累迁侍中、河南尹。广善清言而不长于笔,将让尹,请潘岳为表。岳曰:“当得君意。”广乃作二百句语,述己之志。岳因取次比,便成名笔。时人咸云:“若广不假岳之笔,岳不取广之旨,无以成斯美也。”
       尝有亲客,久阔不复来,广问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赐酒,方欲饮,见杯中有蛇,意甚恶之,既饮而疾。”于时河南听事壁上有角,漆画作蛇,广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复置酒于前处,谓客曰:“酒中复有所见不?”答曰:“所见如初。”广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疴顿愈。卫玠总角时,尝问广梦,广云是想。玠曰:“神形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广曰:“因也。”玠思之经月不得,遂以成疾。广闻故,命驾为剖析之,玠病即愈。广叹曰:“此贤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
       广所在为政,无当时功誉,然每去职,遗爱为人所思。凡所论人,必先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而自见矣。人有过,先尽弘恕,然后善恶自彰矣。广与王衍俱宅心事外,名重于时。故天下言风流者,谓王、乐为称首焉。
       少与弘农杨准相善。准之二子曰乔曰髦,皆知名于世。准使先诣裴頠,頠性弘方,爱乔有高韵。谓准曰:“乔当及卿,髦少减也。”又使诣广,广性清淳,爱髦有神检。谓准曰:“乔自及卿,然髦亦清出。”准笑曰:“我二儿之优劣,乃裴、乐之优劣也。”论者以为乔虽有高韵,而神检不足,乐为得之矣。
       是时王澄、胡毋辅之等,皆亦任放为达,或至裸体者。广闻而笑曰:“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其居才爱物,动有理中,皆此类也。值世道多虞,朝章紊乱,清己中立,任诚保素而已。时人莫有见其际焉。
       先是河南官舍多妖怪,前尹多不敢处正寝,广居之不疑。尝外户自闭,左右皆惊,广独自若。顾见墙有孔,使人掘墙,得狸而杀之,其怪亦绝。
       愍怀太子之废也,诏故臣不得辞送,众官不胜愤叹,皆冒禁拜辞。司隶校尉满奋敕河南中部收缚拜者送狱,广即便解遣。众人代广危惧。孙琰说贾谧曰:“前以太子罪恶,有斯废黜,其臣不惧严诏,冒罪而送。今若系之,是彰太子之善,不如释去。”谧然其言,广故得不坐。
       迁吏部尚书左仆射,后东安王繇当为仆射,转广为右仆射,领吏部,代王戎为尚书令,始戎荐广,而终践其位,时人美之。
       成都王颖,广之婿也,及与长沙王乂遘难,而广既处朝望,群小谗谤之。乂以问广,广神色不变,徐答曰:“广岂以五男易一女。”乂犹以为疑,广竟以忧卒。荀藩闻广之不免也,为之流涕。三子:凯、肇、谟。
       凯字弘绪,大司马齐王掾,参骠骑军事。肇字弘茂,太傅东海王掾。洛阳陷,兄弟相携南渡江。谟字弘范,征虏将军、吴郡内史。
       史臣曰:汉相清静,见机于旷务;周史清虚,不嫌于尸禄。岂台揆之任,有异于常班者欤!濬冲善发谈端,夷甫仰希方外,登槐庭之显列,顾漆圆而高视。彼既凭虚,朝章已乱。戎则取容于世,旁委货财;衍则自保其身,宁论宗稷?及三方构乱,六戎藉手,犬羊之侣,锋镝如云。夷甫区区焉,佞彼凶渠,以求容贷,颓墙之陨,犹有礼也。平子肆情傲物,对镜难堪,终失厥生,自贻伊败。且夫衣服表容,珪璋范德,声移宫羽,采照山华,布武有章,立言成训。澄之箕踞,不已甚矣。若乃解衵登枝,裸形扪鹊,以此为达,谓之高致,轻薄是效,风流讵及。道睽将圣,事乖跰指,操情独往,自夭其生者焉。昔晏婴哭庄公之尸,乐令解愍怀之客,岂闻伯夷之风欤,懦夫能立志者也。
       赞曰:晋家求士,乃构仙台,陵云切汉,山叟知材。濬冲居鼎,谈优务劣。夷甫两顾,退求三穴。神乱当年,忠乖曩列。平子陵侮,多于用拙。乐令披云,高天澄彻。

本书目录

卷一 帝纪第一
卷二 帝纪第二
卷三 帝纪第三
卷四 帝纪第四
卷五 帝纪第五
卷六 帝纪第六
卷七 帝纪第七
卷八 帝纪第八
卷九 帝纪第九
卷十 帝纪第十
卷十一 志第一
卷十二 志第二
卷十三 志第三
卷十四 志第四
卷十五 志第五
卷十六 志第六
卷十七 志第七
卷十八 志第八
卷十九 志第九
卷二十 志第十
卷二十一 志第十一
卷二十二 志第十二
卷二十三 志第十三
卷二十四 志第十四
卷二十五 志第十五
卷二十六 志第十六
卷二十七 志第十七
卷二十八 志第十八
卷二十九 志第十九
卷三十 志第二十
卷三十一 列传第一
卷三十二 列传第二
卷三十三 列传第三
卷三十四 列传第四
卷三十五 列传第五
卷三十六 列传第六
卷三十七 列传第七
卷三十八 列传第八
卷三十九 列传第九
卷四十 列传第十
卷四十一 列传第十一
卷四十二 列传第十二
卷四十三 列传第十三
卷四十四 列传第十四
卷四十五 列传第十五
卷四十六 列传第十六
卷四十七 列传第十七
卷四十八 列传第十八
卷四十九 列传第十九
卷五十 列传第二十
卷五十一 列传第二十一
卷五十二 列传第二十二
卷五十三 列传第二十三
卷五十四 列传第二十四
卷五十五 列传第二十五
卷五十六 列传第二十六
卷五十七 列传第二十七
卷五十八 列传第二十八
卷五十九 列传第二十九
卷六十 列传第三十
卷六十一 列传第三十一
卷六十二 列传第三十二
卷六十三 列传第三十三
卷六十四 列传第三十四
卷六十五 列传第三十五
卷六十六 列传第三十六
卷六十七 列传第三十七
卷六十八 列传第三十八
卷六十九 列传第三十九
卷七十 列传第四十
卷七十一 列传第四十一
卷七十二 列传第四十二
卷七十三 列传第四十三
卷七十四 列传第四十四
卷七十五 列传第四十五
卷七十六 列传第四十六
卷七十七 列传第四十七
卷七十八 列传第四十八
卷七十九 列传第四十九
卷八十 列传第五十
卷八十一 列传第五十一
卷八十二 列传第五十二
卷八十三 列传第五十三
卷八十四 列传第五十四
卷八十五 列传第五十五
卷八十六 列传第五十六
卷八十七 列传第五十七
卷八十八 列传第五十八
卷八十九 列传第五十九
卷九十 列传第六十
卷九十一 列传第六十一
卷九十二 列传第六十二
卷九十三 列传第六十三
卷九十四 列传第六十四
卷九十五 列传第六十五
卷九十六 列传第六十六
卷九十七 列传第六十七
卷九十八 列传第六十八
卷九十九 列传第六十九
卷一百 列传第七十
卷一百一 载记第一
卷一百二 载记第二
卷一百三 载记第三
卷一百四 载记第四
卷一百五 载记第五
卷一百六 载记第六
卷一百七 载记第七
卷一百八 载记第八
卷一百九 载记第九
卷一百十 载记第十
卷一百十一 载记第十一
卷一百十二 载记第十二
卷一百十三 载记第十三
卷一百十四 载记第十四
卷一百十五 载记第十五
卷一百十六 载记第十六
卷一百十七 载记第十七
卷一百十八 载记第十八
卷一百十九 载记第十九
卷一百二十 载记第二十
卷一百二十一 载记第二十一
卷一百二十二 载记第二十二
卷一百二十三 载记第二十三
卷一百二十四 载记第二十四
卷一百二十五 载记第二十五
卷一百二十六 载记第二十六
卷一百二十七 载记第二十七
卷一百二十八 载记第二十八
卷一百二十九 载记第二十九
卷一百三十 载记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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