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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繁體版)
卷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九
作者:南朝宋 · 范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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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充 王符 仲長統
       王充字仲任,會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徙焉。充少孤,鄉里稱孝。後到京師,受業太學,袁山松書:「充幼聦朗。詣太學,觀天子臨辟雍,作六儒論。」師事扶風班彪。好愽覽而不守章句。家貧無書,常游洛陽市肆,閱所賣書,一見輒能誦憶,遂愽通衆流百家之言。後歸鄉里,屏居敎授。仕郡為功曹,以數諫爭不合去。
       充好論說,始若詭異,終有理實。以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閉門潛思,絕慶弔之禮,戶牖牆壁各置刀筆。箸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袁山松書曰:「充所作論衡,中土未有傳者,蔡邕入吳始得之,恒秘玩以為談助。其後王朗為會稽太守,又得其書,及還許下,時人稱其才進。或曰,不見異人,當得異書。問之,果以論衡之益,由是遂見傳焉。」抱朴子曰:「時人嫌蔡邕得異書,或搜求其帳中隱處,果得論衡,抱數卷持去。邕丁寧之曰:『唯我與爾共之,勿廣也。』」釋物類同異,正時俗嫌疑。
       刺史董勤辟為從事,轉治中,自免還家。友人同郡謝夷吾上書薦充才學,謝承書曰:「夷吾薦充曰:『充之天才,非學所加,雖前世孟軻、孫卿,近漢楊雄、劉向、司馬遷,不能過也。』」肅宗特詔公車徵,病不行。年漸七十,志力衰耗,乃造養性書十六篇,裁節嗜欲,頤神自守。永元中,病卒于家。
       王符字節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何休注公羊傳云:「孽,賤也。」而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游宦,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讁物情,訐,攻也。讁,責也。足以觀見當時風政,著其五篇云爾。
       貴忠篇曰: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愛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愛,焉可以不安而利之,養而濟之哉?是以君子任職則思利人,達上則思進賢,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後不恨也。書稱「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尚書咎繇謨曰:「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孔安國注云:「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也。」又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孔安國注云:「天有日、月、北斗、五星二十八宿,皆有尊卑相正之法。言明王奉順此道,以立國設都也。」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虛受。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官以私己乎!左傳介之推曰:「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功以為己力乎?」以罪犯人,必加誅罰,況乃犯天,得無咎乎?夫五代之臣以道事君,五代謂唐、虞、夏、殷、周也。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詩大雅曰:「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季世之臣以諂媚主,不思順天,專杖殺伐。白起、蒙恬,秦以為功,天以為賊;史記曰,白起為秦將,與趙戰於長平,阬趙卒四十五萬人。蒙恬為秦將,北逐戎翟,築長城,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餘里。此為虐於人也。息夫、董賢,主以為忠,天以為盜。息夫躬字子微,哀帝時,告東平王雲事,封宜陵侯。董賢字聖卿,得幸哀帝,為賢起大第於北闕下,封為高安侯。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易繫辭之言。是故德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夫竊位之人,天奪其鑒。論語孔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歟?」左傳晉卜偃曰:「虢必亡矣,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杜預注云「鑒,所以自照」也。雖有明察之資,仁義之志,一旦富貴,則背親捐舊,喪其本心,踈骨肉而親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馬,寧見朽貫千萬,而不忍貸人一錢,情知積粟腐倉,而不忍貸人一斗,骨肉怨望於家,細人謗讟於道。前人以敗,後爭襲之,誠可傷也。
       歷觀前政貴人之用心也,與嬰兒子其何異哉?嬰兒有常病,貴臣有常禍,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過。嬰兒常病,傷於飽也;貴臣常禍,傷於寵也。哺乳多則生癎病,富貴盛而致驕疾。愛子而賊之,驕臣而滅之者,非一也。極其罰者,乃有仆死深牢,銜刀都巿,趙將李牧為韓倉所譖,賜死。將自誅,臂短不能及,銜刀於柱以自殺。見戰國策。豈非無功於天,有害於人者乎?夫鳥以山為埤而增巢其上,魚以泉為淺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餌也。曾子之文也。亦見大戴禮。貴戚願其宅吉而制為令名,欲其門堅而造作鐵樞,卒其所以敗者,非苦禁忌少而門樞朽也,常苦崇財貨而行驕僭耳。
       不上順天心,下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竊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誣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圖太山之安,為朝露之行,而思傳世之功。朝露言易盡也。蘇子曰:「人生一世,若朝露之託於桐葉耳,其與幾何!」豈不惑哉!豈不惑哉!
       浮侈篇曰:
       王者以四海為家,兆人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飢;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文子曰:「神農之法曰:『丈夫丁壯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婦人當年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其耕不強者,無以養生,其織不力者,無以衣形。』」今舉俗舍本農,趨商賈,牛馬車輿填塞道路,游手為巧充盈都邑,遊手為巧謂彫鏤之屬也。務本者少,浮食者衆。「商邑翼翼,四方是極。」詩商頌文也。鄭玄注云:「極,中也。翼翼然可則效,乃四方之中正也。」今察洛陽,資末業者什於農夫,虛偽游手什於末業。是則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縣,巿邑萬數,類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則民安得不飢寒?飢寒並至,則民安能無姦軌?姦軌繁多,則吏安能無嚴酷?嚴酷數加,則下安能無愁怨?愁怨者多,則咎徵並臻。下民無聊,而上天降灾,則國危矣。
       夫貧生於富,弱生於彊,亂生於化,危生於安。富而不節則貧,強而驕人則弱,居理而不修德則亂,恃安而不慎微則危矣。是故明王之養民,憂之勞之,敎之誨之,慎微防萌,以斷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節以制度」以下,並節卦彖辭也。鄭玄注云:「空府臧則傷財,力役繁則害人,二者奢泰之所致。」七月之詩,大小敎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七月,詩豳風也。大謂耕桑之法,小謂索綯之類。自春及冬,終而復始也。
       今人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而習調欺。或以謀姦合任為業,合任謂相合為任俠也。或以游愽持掩為事。博謂六博,掩謂意錢也。前書貨殖傳曰「又況掘冢搏掩犯姦成富」也。丁夫不扶犁鋤,而懷丸挾彈,攜手上山遨遊,或好取土作丸賣之,外不足禦寇盜,內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車瓦狗諸戲弄之具,以巧詐小兒,此皆無益也。
       詩刺「不績其麻,巿也婆娑」。詩陳風也。婆娑,舞貌。謂婦人於巿中歌舞以事神也。又婦人不修中饋,休其蠶織,易家人卦六二曰:「在中饋,貞吉。」鄭玄注云:「中饋,酒食也。」詩大雅曰:「婦無公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懷憂憤憤,易為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崎嶇路側,風寒所傷,姦人所利,盜賊所中。或增禍重祟,至於死亡,而不知巫所欺誤,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
       或刻畫好繒,以書祝辭;或虛飾巧言,希致福祚;或糜折金綵,令廣分寸;或斷截衆縷,繞帶手腕;或裁切綺縠,繨紩成幡。皆單費百縑,用功千倍,破牢為偽,以易就難,坐食嘉穀,消損白日。損或作「捐」。夫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皆所宜禁也。
       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綈,前書音義曰:「弋,皁也。綈,繒也。」革舄韋帶。而今京師貴戚,衣服飲食,車輿廬第,奢過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僕妾,皆服文組綵牒,牒即今疊布也。錦繡綺紈,葛子升越,筩中女布。說文曰:「綺,文繒也。」前書曰:「齊俗作冰紈。」子,細稱也。沈懷遠南越志曰:「蕉布之品有三,有蕉布,有竹子布,又有葛焉。雖精麤之殊,皆同出而異名。」楊雄蜀都賦曰:「布則蜘蛛作絲,不可見風,筩中黃潤,一端數金。」盛弘之荊州記曰:「秭歸縣室多幽閑,其女盡織布至數十升。」今永州俗猶呼貢布為女子布也。犀象珠玉,虎魄瑇瑁,石山隱飾,金銀錯鏤,廣雅曰:「虎魄,珠也。生地中,其上及旁不生草,深者八九尺。初時如桃膠,凝堅乃成。其方人以為枕。出𦋺賔及大秦國。」吳錄曰:「瑇瑁似龜而大,出南海。」山石謂隱起為山石之文也。窮極麗靡,轉相誇咤。郭景純注子虛賦曰:「詫,誇也。」咤與詫通也。其嫁娶者,車軿數里,緹帷竟道,蒼頡篇曰:「軿,衣車。」軿音薄丁反,又步田反。騎奴侍童夾轂並引。富者競欲相過,貧者恥其不逮,一饗之所費,破終身之業。古者必有命然後乃得衣繒絲而乘車馬,尚書大傳曰:「古之帝王者必有命。人能敬長矜孤,取舍好讓者,命於其君,得乘飾車軿馬,衣文錦。未有命者,不得衣,不得乘,乘衣者有罰。」今雖不能復古,宜令細民略用孝文之制。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易繫辭之言也。桐木為棺,葛采為緘,尸子曰:「禹之喪法,死於陵者葬於陵,死於澤者葬於澤,桐棺三寸,制喪三日。」墨子曰:「舜西敎乎七戎,道死,葬南巴之中,衣衾三領,款木之棺,葛以緘之。」采猶蔓也。緘,束也。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後,轉用楸梓槐柏杶樗之屬,各因方土,裁用膠漆,使其堅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今者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檽音乃豆反,見埤蒼。爾雅曰:「栵檽。」音而。注云「檽似槲樕而痺小」,恐非棺槨之用。豫章即樟木也。邊遠下土亦競相放効。夫檽樟豫章,所出殊遠,伐之高山,引之窮谷,入海乘淮,逆河泝洛,工匠彫刻,連累日月,會衆而後動,多牛而後致,重且千斤,功將萬夫,而東至樂浪,西達敦煌,費力傷農於萬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墳,中世墳而不崇。仲尼喪母,冢高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請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孔子合葬母於防,曰:「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於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門人後,雨甚至。孔子曰:「爾來何遲也?」曰:「防墓崩。」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見禮記也。及鯉也死,有棺無椁。文帝葬芷陽,縣名,屬京兆,文帝後改曰霸陵。明帝葬洛南,皆不臧珠寶,不起山陵,墓雖卑而德最高。今京師貴戚,郡縣豪家,生不極養,死乃崇喪。或至金縷玉匣,檽梓楩柟,多埋珍寶偶人車馬,造起大冢,廣種松柏,廬舍祠堂,務崇華侈。案鄗畢之陵,南城之冢,畢,周文王、武王葬地也。司馬遷云「在鄗東南杜中」,無墳隴,在今咸陽縣西北。孔安國注尚書云在長安西北。南城山,曾子父所葬,在今沂州費縣西南也。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為襃君愛父,不在於聚財,揚名顯親,無取於車馬。昔晉靈公多賦以雕牆,春秋以為不君;左傳:「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牆。」杜預注云:「不君,失君道也。雕,畫也。」華元、樂舉厚葬文公,君子以為不臣。左傳:「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益車馬,始用殉,槨有四阿,棺有翰檜。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不臣,是棄君於惡也。」況於羣司士庶,乃可僭侈主上,過天道乎?前書貢禹曰:「今大夫僭諸侯,諸侯僭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乆矣。」
       實貢篇曰:
       國以賢興,以諂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論,而時所共知也。然衰國危君,繼踵不絕者,豈時無忠信正直之士哉,誠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閒,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說苑曰:「十步之澤,必有芳草。」論語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也。是故亂殷有三仁,小衞多君子。亂殷謂紂時也。三仁,箕子、微子、比干也。左傳,吳季札適衞,恱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衞多君子,未有患也。」又臧宣叔曰:「衞之於晉,不得為次國。」杜預注云:「春秋之時,以彊弱為大小,衞雖侯爵,猶為小國。」今以大漢之廣土,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脩正,而官無善吏,位無良臣。此豈時之無賢,諒由取之乖實。夫志道者少與,逐俗者多疇,是以朋黨用私,背實趨華。其貢士者,不復依其質幹,準其才行,但虛造聲譽,妄生羽毛。略計所舉,歲且二百。覽察其狀,則德侔顏、冉,詳覈厥能,則鮮及中人,皆緫務升官,自相推達。夫士者貴其用也,不必求備。故四友雖美,能不相兼;尚書大傳孔子曰:「文王得四臣,丘亦得四友。」謂回也為胥附,賜也為奔走,師也為先後,由也為禦侮,其能各不同也。三仁齊致,事不一節。高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資暴莽。況太平之時,而云無士乎!
       夫明君之詔也若聲,忠臣之和也如響。長短大小,清濁疾徐,必相應也。且攻玉以石,洗金以鹽,詩小雅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今之金工發金色者,皆淬之於鹽水焉。濯錦以魚,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賤理貴,以醜化好者矣。智者弃短取長,以致其功。今使貢士必覈以實,其有小疵,勿彊衣飾,衣飾謂裝飾以成其過也。衣音於氣反。出處默語,各因其方,則蕭、曹、周、韓之倫何足不致,吳、鄧、梁、竇之屬企踵可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愛日篇曰:
       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穀也。穀之所以豐殖者,以有民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化國之日舒以長,故其民閑暇而力有餘;亂國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務而力不足。舒長者,非謂羲和安行,羲和,日也。山海經曰:「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閒,有羲和之國。有女子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泉。羲和者,帝俊之妻,是生十日。」郭璞注曰:「羲和蓋天地始生日月者也。」乃君明民靜而力有餘也。促短者,非謂分度損減,洛書甄耀度曰「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為千九百三十二里。日一日行一度,月一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一」也。乃上闇下亂,力不足也。孔子稱「旣庶則富之,旣富乃敎之」。是故禮義生於富足,盜竊起於貧窮;富足生於寬暇,貧窮起於無日。聖人深知力者民之本,國之基也,故務省徭役,使之愛日。是以堯勑羲和,欽若昊天,敬授民時。明帝時,公車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凡反支日,用月朔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見陰陽書也。帝聞而怪曰:「民廢農桑,遠來詣闕,而復拘以禁忌,豈為政之意乎!」於是遂蠲其制。今寃民仰希申訴,而令長以神自畜,難見如神也。百姓廢農桑而趨府廷者,相續道路,非朝餔不得通,非意氣不得見。說文曰:「餔謂日加申時也。」今為「晡」字也。或連日累月,更相瞻視;或轉請鄰里,饋糧應對。歲功旣虧,天下豈無受其飢者乎?
       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從此言之,中才以上足議曲直,鄉亭部吏亦有任決斷者,而類多枉曲,蓋有故焉。夫理直則恃正而不橈,事曲則諂意以行賕。不橈故無恩於吏,行賕故見私於法。若事有反覆,吏應坐之,吏以應坐之故,不得不枉之於庭。以羸民之少黨,而與豪吏對訟,其埶得無屈乎?縣承吏言,故與之同。若事有反覆,縣亦應坐之,縣以應坐之故,而排之於郡。以一民之輕,而與一縣為訟,其理豈得申乎?事有反覆,郡亦坐之,郡以共坐之故,而排之於州。以一民之輕,與一郡為訟,其事豈獲勝乎?旣不肯理故,乃遠詣公府,公府復不能察,而當延以日月。貧弱者無以曠旬,彊富者可盈千日。理訟若此,何枉之能理乎?正士懷怨結而不見信,信讀曰伸。猾吏崇姦軌而不被坐,此小民所以易侵苦,而天下所以多困窮也。
       且除上天感痛致灾,但以人功見事言之。自三府州郡,至于鄉縣典司之吏,辭訟之民,官事相連,更相檢對者,日可有十萬人。一人有事,二人經營,是為日三十萬人廢其業也。以中農率之,則是歲三百萬人受其飢者也。然則盜賊何從而銷,太平何由而作乎?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詩小雅也。百姓不足,君誰與足?可無思哉!可無思哉!
       述赦篇曰:
       凡療病者,必知脈之虛實,氣之所結,然後為之方,故疾可愈而壽可長也。為國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禍之所起,然後為之禁,故姦可塞而國可安也。今日賊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數赦贖。赦贖數,則惡人昌而善人傷矣。何以明之哉?夫謹勑之人,身不蹈非,又有為吏正直,不避彊禦,而姦猾之黨橫加誣言者,皆知赦之不乆故也。善人君子,被侵怨而能至闕庭自明者,萬無數人;數人之中得省問者,百不過一;旣對尚書而空遣去者,復什六七矣。其輕薄姦軌,旣陷罪法,怨毒之家兾其辜戮,以解畜憤,而反一槩悉蒙赦釋,令惡人高會而誇咤,老盜服臧而過門,孝子見讎而不得討,遭盜者覩物而不敢取,痛莫甚焉!夫養稂莠者傷禾稼,惠姦軌者賊良民。爾雅曰:「稂,童糧。」郭璞注云:「莠類也。」詩曰:「不稂不莠。」稂音郎。書曰:「文王作罰,刑茲無赦。」康誥之言也。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傷人肌膚,斷人壽命也;貴威姦懲惡,除人害也。故經稱「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詩刺「彼宜有罪,汝反脫之」。詩大雅也。「此宜無罪,汝反收之;彼宜有罪,汝反脫之」。毛萇注云:「脫,赦也。」古者唯始受命之君,承大亂之極,寇賊姦軌,難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與之更新,頤育萬民,以成大化。非以養姦活罪,放縱天賊也。
       夫性惡之民,民之豺狼,雖得放宥之澤,終無改悔之心。旦脫重梏,夕還囹圄,嚴明令尹不能使其斷絕。何也?凡敢為大姦者,才必有過於衆,而能自媚於上者也。多散誕得之財,誕猶虛也。奉以諂諛之辭,以轉相驅,非有第五公之廉直,謂第五倫也。為司空,性廉直也。孰不為顧哉?論者多曰:「乆不赦則姦軌熾而吏不制,宜數肆眚以解散之。」此未昭政亂之本源,不察禍福之所生也。
       後度遼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貨得鴈門太守者,亦去職還家,書刺謁規。規卧不迎,旣入而問:「卿前在郡食鴈美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禮記儒行孔子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鄭玄注曰:「逢猶大也。大掖之衣,大袂單衣也。」言書生道義之為貴也。符竟不仕,終於家。
       仲長統字公理,山陽高平人也。少好學,愽涉書記,贍於文辭。年二十餘,游學青、徐、并、兾之閒,與交友者多異之。并州刺史高幹,袁紹甥也。素貴有名,招致四方遊士,士多歸附。統過幹,幹善待遇,訪以當時之事。統謂幹曰:「君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所以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納其言,統遂去之。無幾,幹以并州叛,卒至於敗。魏志曰:「高幹叛,欲南奔荊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斬之」也。并兾之士皆以是異統。異其有知人之鑒也。
       統性俶儻,敢直言,不矜小節,默語無常,時人或謂之狂生。每州郡命召,輒稱疾不就。常以為凡遊帝王者,欲以立身揚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滅,優遊偃仰,可以自娛,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論之曰:「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帀,竹木周布,塲圃築前,果園樹後。舟車足以代步涉之艱,使令足以息四體之役。養親有兼珎之膳,妻孥無苦身之勞。孥讀曰奴。良朋萃止,則陳酒肴以娛之;嘉時吉日,則亨羔豚以奉之。躕躇畦苑,躕躇猶踟躕也。遊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釣游鯉,弋高鴻。諷於舞雩之下,詠歸高堂之上。雩,祭旱之名也。為壇而儛其上,以祈雨焉。論語曾點曰:「春服旣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安神閨房,思老氏之玄虛;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老子曰:「玄之又玄,虛其心,實其腹。」呼吸謂咽氣養生也。莊子曰:「吹煦呼吸,吐故納新。」又曰「至人無己」也。與達者數子論道講書,俯仰二儀,錯綜人物。彈南風之雅操,發清商之妙曲。家語曰:「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人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人之財兮。』」三禮圖曰:「琴本五弦,曰宮、商、角、徵、羽,文王增二,曰少宮、少商,弦最清也。」消摇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閒。不受當時之責,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則可以陵霄漢,出宇宙之外矣。豈羨夫入帝王之門哉!」又作詩二篇,以見其志。辭曰:
       飛鳥遺跡,蟬蛻亡殼。騰蛇弃鱗,神龍喪角。王充論衡曰:「蠐螬化為復育,復育轉為蟬。蟬之去復育,龜之解甲,蛇之脫皮,可謂尸解矣。」蛻音式銳反。爾雅曰:「騰蛇有鱗。」廣雅曰:「有角曰龍。」喪角,解角也。至人能變,達士拔俗。乘雲無轡,騁風無足。垂露成幃,張霄成幄。沆瀣當餐,九陽代燭。霄,摩天赤氣也。在旁曰幃,在上曰幄。陵陽子明經曰:「沆瀣者,北方夜半氣也。」九陽謂日也。山海經曰「陽谷上有扶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也。恒星豔珠,朝霞潤玉。六合之內,恣心所欲。人事可遺,何為局促?
       大道雖夷,見幾者寡。任意無非,適物無可。古來繞繞,委曲如瑣。百慮何為,至要在我。寄愁天上,埋憂地下。叛散五經,滅弃風雅。百家雜碎,請用從火。抗志山栖,游心海左。元氣為舟,微風為杝。杝,船尾也,音徒可反。敖翔太清,縱意容冶。
       尚書令荀彧聞統名,竒之,舉為尚書郎。後參丞相曹操軍事。每論說古今及時俗行事,恒發憤歎息。因著論名曰昌言,昌,當也。尚書曰:「汝亦昌言。」凡三十四篇,十餘萬言。
       獻帝遜位之歲,統卒,時年四十一。友人東海繆襲常稱統才章足繼西京董、賈、劉、楊。董仲舒、賈誼、劉向、楊雄也。襲字熙伯,辟御史府,後至尚書、光祿勳。今簡撮其書有益政者,略載之云。
       理亂篇曰:
       豪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爭者競起焉。于斯之時,並偽假天威,矯據方國,擁甲兵與我角才智,程勇力與我競雌雄,不知去就,疑誤天下,蓋不可數也。角知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復伉,埶不足復校,乃始羈首係頸,就我之銜紲耳。銜,勒也。紲,韁也。夫或曾為我之尊長矣,或曾與我為等儕矣,或曾臣虜我矣,或曾執囚我矣。彼之蔚蔚,蔚與鬱古字通。皆匈詈腹詛,幸我之不成,而以奮其前志,詎肯用此為終死之分邪?
       及繼體之時,民心定矣。普天之下,賴我而得生育,由我而得富貴,安居樂業,長養子孫,天下晏然,皆歸心於我矣。豪傑之心旣絕,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當此之時,雖下愚之才居之,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暴風疾霆,不足以方其怒;陽春時雨,不足以喻其澤;周、孔數千,無所復角其聖;賁、育百萬,無所復奮其勇矣。
       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騁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惡。左傳泄冶諫陳靈公曰:「公卿宣淫,人無效焉。」杜預注云:「宣,示也。」目極角觝之觀,耳窮鄭衞之聲。武帝元封三年,作角觝戲。音義云:「兩兩相當角力,角伎蓺射御,故名角抵,蓋雜伎樂也,巴俞戲魚龍蔓延之屬也。後更名平樂觀。」禮記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宴安溺志」也。入則耽於婦人,出則馳於田獵。荒廢庶政,弃亡人物,澶漫彌流,無所底極。澶漫猶縱逸也。澶音徒旦反。莊子外篇曰「澶漫為樂」也。信任親愛者,盡佞諂容說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使餓狼守庖厨,飢虎牧牢豚,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斲生人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並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今盡是我飲血之寇讎也。至於運徙埶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沈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政亂從此周復,天道常然之大數也。左傳曰「美惡周必復,天之道也。」
       又政之為理者,取一切而已,非能斟酌賢愚之分,以開盛衰之數也。日不如古,彌以遠甚,豈不然邪?漢興以來,相與同為編戶齊民,而以財力相君長者,世無數焉。而清絜之士,徒自苦於茨棘之閒,無所益損於風俗也。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羣,徒附萬計。徒,衆也。附,親也。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史記曰:「轉轂百數,廢居蓄邑。」注云:「有所廢,有所蓄,言其乘時射利也。」琦賂寶貨,巨室不能容;琦,瑋也。抱朴子曰「片玉可以琦,奚必俟盈尺」也。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綺室;倡謳妓樂,列乎深堂。賔客待見而不敢去,車騎交錯而不敢進。三牲之肉臭而不可食,清醇之酎敗而不可飲。睇盼則人從其目之所視,喜怒則人隨其心之所慮。此皆公侯之廣樂,君長之厚實也。苟能運智詐者,則得之焉;苟能得之者,人不以為罪焉。源發而橫流,路開而四通矣。求士之舍榮樂而居窮苦,舍音式者反。弃放逸而赴束縛,束縛謂自潔清如拘執也。夫誰肯為之者邪!夫亂世長而化世短。亂世則小人貴寵,君子困賤。當君子困賤之時,跼高天,蹐厚地,猶恐有鎮厭之禍也。詩小雅曰:「謂天蓋高,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毛萇注云:「跼,曲也。蹐,累足也。」逮至清世,則復入於矯枉過正之檢。老者耄矣,不能及寬饒之俗;少者方壯,將復困於衰亂之時。是使姦人擅無窮之福利,而善士挂不赦之罪辜。苟目能辯色,耳能辯聲,口能辯味,體能辯寒溫者,將皆以脩絜為諱惡,設智巧以避之焉,況肯有安而樂之者邪?斯下世人主一切之愆也。
       昔春秋之時,周氏之亂世也。逮乎戰國,則又甚矣。秦政乘并兼之埶,政,始皇名也。放虎狼之心,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以招楚漢用兵之苦,甚於戰國之時也。漢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亂,漢至王莽篡位二百一十四年。云二百者,舉全數。計其殘夷滅亡之數,又復倍乎秦、項矣。以及今日,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絕而無民者,不可勝數。孝平帝時,凡郡國一百三,縣邑一千三百一十四,道三十四,侯國二百四十一。地東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一萬三百六十八里。人戶一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六十二,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此漢家極盛之時。遭王莽喪亂,暨光武中興,海內人戶,準之於前,十裁二三,邊方蕭條,略無孑遺。孝靈遭黃巾之寇,獻帝嬰董卓之禍,英雄棋峙,白骨膏野,兵亂相尋三十餘年,三方旣寧,萬不存一也。此則又甚於亡新之時也。悲夫!不及五百年,大難三起,秦三王二帝通在位四十九年,前漢二百三十年,後漢百九十五年,凡四百七十四年,故云不及五百年也。三起謂秦末及王莽并獻帝時也。中閒之亂,尚不數焉。變而彌猜,下而加酷,下猶後也。推此以往,可及於盡矣。嗟乎!不知來世聖人救此之道,將何用也?又不知天若窮此之數,欲何至邪?
       損益篇曰:
       作有利於時,制有便於物者,可為也。事有乖於數,法有翫於時者,可改也。故行於古有其迹,用於今無其功者,不可不變。變而不如前,易有多所敗者,亦不可不復也。漢之初興,分王子弟,委之以士民之命,假之以殺生之權。於是驕逸自恣,志意無厭。魚肉百姓以盈其欲;報蒸骨血以快其情。上有篡叛不軌之姦,下有暴亂殘賊之害。雖藉親屬之恩,蓋源流形埶使之然也。降爵削土,稍稍割奪,卒至於坐食奉祿而已。然其洿穢之行,淫昏之罪,猶尚多焉。故淺其根本,輕其恩義,猶尚假一日之尊,收士民之用。況專之於國,擅之於嗣,豈可鞭笞叱咤,而使唯我所為者乎?時政彫敝,風俗移易,純樸已去,智惠已來。老子曰「智惠出,有大偽」也。出於禮制之防,放於嗜欲之域乆矣,固不可授之以柄,假之以資者也。是故收其弈世之權,校其從橫之埶,善者早登,否者早去,去音袪莒反。故下土無壅滯之士,國朝無專貴之人。此變之善,可遂行者也。
       井田之變,豪人貨殖,館舍布於州郡,田畝連於方國。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而竊三辰龍章之服;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續漢輿服志曰:「百石,青紺綸,一采,宛轉繆織,長丈二尺。」說文:「綸,青絲綬也。」鄭玄注禮記曰:「綸,今有秩、嗇夫所佩也。」三辰,日、月、星也。龍章謂山龍之章。皆畫於衣也。不為編戶一伍之長,而有千室名邑之役。周禮小司徒職:「五人為伍。」前書曰:「五家為伍,伍有長。」論語孔子曰:「千室之邑,百乘之家。」言豪強之家,身無品秩,而強富比於公侯也。榮樂過於封君,埶力侔於守令。財賂自營,犯法不坐,刺客死士為之投命。至使弱力少智之子,被穿帷敗,寄死不斂,冤枉窮困,不敢自理。雖亦由網禁踈闊,蓋分田無限使之然也。今欲張太平之紀綱,立至化之基趾,齊民財之豐寡,正風俗之奢儉,非井田實莫由也。此變有所敗,而宜復者也。
       肉刑之廢,輕重無品,下死則得髡鉗,下髡鉗則得鞭笞。下猶減也。死者不可復生,而髡者無傷於人。髡笞不足以懲中罪,安得不至於死哉!言髡笞太輕,不足畏懼,而姦人冒罪,以陷於死。明復古肉刑,則人不陷於死也。夫雞狗之攘竊,男女之淫奔,酒醴之賂遺,謬誤之傷害,皆非值於死者也。殺之則甚重,髡之則甚輕。不制中刑以稱其罪,則法令安得不參差,殺生安得不過謬乎?今患刑輕之不足以懲惡,則假臧貨以成罪,託疾病以諱殺。假增臧貨,以益其罪。託稱疾病,令死於獄也。科條無所準,名實不相應,恐非帝王之通法,聖人之良制也。或曰:過刑惡人,可也;過刑善人,豈可復哉?曰:若前政以來,未曾枉害善人者,則有罪不死也,言善人有罪,亦當殺之也。是為忍於殺人也,而不忍於刑人也。今令五刑有品,輕重有數,科條有序,名實有正,非殺人逆亂鳥獸之行甚重者,鳥獸之行謂蒸報也。皆勿殺。嗣周氏之祕典,續呂侯之祥刑,此又宜復之善者也。周禮大司寇職:「掌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國用輕典,二曰刑平國用中典,三曰刑亂國用重典。」祥,善也。尚書曰:「敎爾祥刑。」
       易曰:「陽一君二臣,君子之道也;陰二君一臣,小人之道也。」繫詞之文也。陽卦一陽而二陰,陰卦一陰而二陽。陽為君,陰為臣。然則寡者,為人上者也;衆者,為人下者也。一伍之長,才足以長一伍者也;一國之君,才足以君一國者也;天下之王,才足以王天下者也。愚役於智,猶枝之附幹,此理天下之常法也。制國以分人,立政以分事,人遠則難綏,事緫則難了。今遠州之縣,或相去數百千里,雖多山陵洿澤,猶有可居人種穀者焉。當更制其境界,使遠者不過二百里。明版籍以相數閱,審什伍以相連持,周禮曰:「凡在版者。」注云:「版,名籍也,以版為之也。」限夫田以斷并兼,定五刑以救死亡,司馬法曰:「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并兼謂豪富之家以財埶并取貧人之田而兼有之。益君長以興政理,急農桑以豐委積,去末作以一本業,敦敎學以移情性,表德行以厲風俗,覈才蓺以叙官宜,簡精悍以習師田,周禮曰:「凡師田斬牲以左右徇陳。」注云:「示犯誓必殺也。」修武器以存守戰,嚴禁令以防僭差,信實罰以驗懲勸,糾游戲以杜姦邪,察苛刻以絕煩暴。審此十六者以為政務,操之有常,課之有限,安寧勿懈墯,有事不迫遽,聖人復起,不能易也。
       向者,天下戶過千萬,除其老弱,但戶一丁壯,則千萬人也。遺漏旣多,又蠻夷戎狄居漢地者尚不在焉。丁壯十人之中,必有堪為其什伍之長,推什長已上,則百萬人也。又十取之,則佐史之才已上十萬人也。又十取之,則可使在政理之位者萬人也。以筋力用者謂之人,人求丁壯;以才智用者謂之士,士貴耆老。充此制以用天下之人,猶將有儲,何嫌乎不足也?故物有不求,未有無物之歲也;士有不用,未有少士之世也。夫如此,然後可以用天性,究人理,興頓廢,屬斷絕,屬猶續也。網羅遺漏,拱柙天人矣。拱,執也。柙,檻也。柙,音下甲反。
       或曰:善為政者,欲除煩去苛,并官省職,為之以無為,事之以無事,何子言之云云也?老子云「為無為,事無事」也。曰:若是,三代不足摹,聖人未可師也。摹,法也。三代皆用肉刑及井田之法,今不用,是不摹之也。君子用法制而至於化,小人用法制而至於亂。均是一法制也,或以之化,或以之亂,行之不同也。苟使豺狼牧羊豚,盜跖主征稅,國家昏亂,吏人放肆,則惡復論損益之閒哉!惡音烏。夫人待君子然後化理,國待蓄積乃無憂患。君子非自農桑以求衣食者也,蓄積非橫賦斂以取優饒者也。奉祿誠厚,則割剥貿易之罪乃可絕也;蓄積誠多,則兵寇水旱之灾不足苦也。故由其道而得之,民不以為奢;由其道而取之,民不以為勞。天灾流行,開倉庫以稟貸,不亦仁乎?衣食有餘,損靡麗以散施,不亦義乎?彼君子居位為士民之長,固宜重肉累帛,朱輪四馬。今反謂薄屋者為高,藿食者為清,旣失天地之性,又開虛偽之名,使小智居大位,庶績不咸熙,未必不由此也。得拘絜而失才能,非立功之實也。拘絜謂自拘束而絜其身者,即隱逸之人也。以廉舉而以貪去,去音欺呂反。非士君子之志也。夫選用必取善士。善士富者少而貧者多,祿不足以供養,安能不少營私門乎?從而罪之,是設機置穽以待天下之君子也。穽,穿地陷獸也。機,弩牙也。
       盜賊凶荒,九州代作,飢饉暴至,軍旅卒發,橫稅弱人,割奪吏祿,所恃者寡,所取者猥,猥猶多也。萬里懸乏,首尾不救,徭役並起,農桑失業,兆民呼嗟於昊天,貧窮轉死於溝壑矣。今通肥饒之率,計稼穡之入,令畝收三斛,斛取一斗,未為甚多。一歲之間,則有數年之儲,雖興非法之役,恣奢侈之欲,廣愛幸之賜,猶未能盡也。不循古法,規為輕稅,及至一方有警,一靣被灾,未逮三年,校計騫短,坐視戰士之蔬食,立望餓殍之滿道,如之何為君行此政也?孟子曰:「塗有餓莩而不知發。」趙岐注云:「餓死者曰莩」。莩與殍通,音皮表反。二十稅一,名之曰貊,況三十稅一乎?孟子載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曰:「子之道貊道也。」趙岐注云:「貊,夷貊之人在荒者也。貊在北方,其氣寒,不生五穀,無中國之禮,故可二十取一而足也。」此言欲輕稅也。夫薄吏祿以豐軍用,緣於秦征諸侯,續以四夷,漢承其業,遂不改更,危國亂家,此之由也。今田無常主,民無常居,吏食日稟,稟,給也。班祿未定。可為法制,畫一定科,租稅十一,更賦如舊。更賦,已見光武紀也。今者土廣民稀,中地未墾;上田已耕,唯中地已下未也。雖然,猶當限以大家,勿令過制。其地有草者,盡曰官田,力堪農事,乃聽受之。若聽其自取,後必為姦也。
       法誡篇曰:
       周禮六典,冢宰貳王而理天下。爾雅曰:「冢,大也。」貳謂副貳也。周禮天官冢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理邦國。一曰理典,以理官府;二曰敎典,以擾萬姓;三曰禮典,以諧萬姓;四曰政典,以均萬姓;五曰刑典,以糾萬姓;六曰事典,以生萬姓」也。春秋之時,諸侯明德者,皆一卿為政。爰及戰國,亦皆然也。秦兼天下,則置丞相,而貳之以御史大夫。自高帝逮于孝成,因而不改,多終其身。漢之隆盛,是惟在焉。夫任一人則政專,任數人則相倚。政專則和諧,相倚則違戾。和諧則太平之所興也,違戾則荒亂之所起也。光武皇帝慍數世之失權,忿彊臣之竊命,慍猶恨也。數代謂元、成、哀、平。彊臣謂王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臺閣謂尚書也。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然政有不理,猶加譴責。而權移外戚之家,寵被近習之豎,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內充京師,外布列郡,顛倒賢愚,貿易選舉,疲駑守境,貪殘牧民,撓擾百姓,撓音火高反。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瘼,病也。怨氣並作,陰陽失和,三光虧缺,怪異數至,蟲螟食稼,水旱為灾,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策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叫呼蒼天,號咷泣血者也。又中世之選三公也,務於清愨謹慎,循常習故者。是婦女之檢柙,檢柙猶規矩也。鄉曲之常人耳,惡足以居斯位邪?埶旣如彼,選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勳立於國家,績加於生民,不亦遠乎?昔文帝之於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徒嘉之志。展猶申也。文帝時,太中大夫鄧通居上傍,有怠慢禮,丞相申屠嘉奏事見之,罷朝,召通責之曰:「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通頓首,首盡出血。文帝使人召通,謝丞相曰:「此吾弄臣,君其釋之。」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臣豎請託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人於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責之輕,今者任之輕而責之重。昔賈誼感絳侯之困辱,因陳大臣廉恥之分,開引自裁之端。文帝時賈誼上書曰:「大臣有罪,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之也。」是時丞相絳侯周勃免就國,人有告勃謀反,繫長安獄,卒無事,復爵邑,故誼以此譏上。上深納其言,是後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也。自此以來,遂以成俗。繼世之主,生而見之,習其所常,曾莫之悟。嗚呼,可悲夫!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其喉,愚者猶知難之,況明哲君子哉!言不以重利害其生。事見莊子。光武奪三公之重,至今而加甚,不假后黨以權,數世而不行,蓋親疏之埶異也。言光武奪三公重任,今奪更甚。光武不假后黨威權,數代遂不遵行。此為三公疏,后族親故也。母后之黨,左右之人,有此至親之埶,故其貴任萬世。常然之敗,無世而無之,莫之斯鑒,亦可痛矣。未若置丞相自緫之。若委三公,則宜分任責成。夫使為政者,不當與之婚姻;婚姻者,不當使之為政也。如此,在位病人,病人謂萬姓困敝也。舉用失賢,百姓不安,爭訟不息,天地多變,人物多妖,然後可以分此罪矣。
       或曰:政在一人,權甚重也。曰:人實難得,何重之嫌?昔者霍禹、竇憲、鄧隲、梁兾之徒,籍外戚之權,管國家之柄;及其伏誅,以一言之詔,詰朝而決,何重之畏乎?今夫國家漏神明於媟近,輸權重於婦黨,筭十世而為之者八九焉。不此之罪而彼之疑,何其詭邪!此謂后黨,彼謂三公也。詭猶違也。
       論曰:百家之言政者尚矣。尚猶遠也。大略歸乎寧固根柢,革易時敝也。夫遭運無恒,意見偏雜,故是非之論紛然相乖。甞試妄論之,謙不敢正言也。以為世非胥、庭,人乖鷇飲,化迹萬肇,情故萌生。赫胥氏、大庭氏並古之帝號。莊子曰:「夫聖人鶉居而鷇飲。」言鶉鳥無常居,鷇飲不假物,並淳朴時也。肇,始也。雖周物之智,不能研其推變;山川之奧,未足況其紆險。易繫辭曰:「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推,遷也。莊子曰「凡人心險於山川,難知於天」也。則應俗適事,難以常條。如使用審其道,則殊塗同會;才爽其分,則一豪以乖。用得其人,審其道也。授非其才,爽其分也。易繫辭曰:「天下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易緯曰:「差以毫釐,失之千里。」何以言之?若夫玄聖御世,則天同極,施舍之道,宜無殊典。莊子曰:「玄聖,素王道也。」極猶致也。言法天之道,同其致也。施舍猶興廢也。而損益異運,文朴遞行。論語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朴,質也。禮記曰「文質再而復」也。用明居晦,回泬於曩時;回泬猶攜互不齊一也。泬音穴。興戈陳俎,參差於上世。及至戴黃屋,服絺衣,豐薄不齊,而致化則一;前書音義曰:「天子車以黃繒為蓋裏,故曰黃屋。」韓子曰:「堯之王天下也,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絺,葛也。亦有宥公族,黥國儲,寬慘巨隔,而防非必同。此其分波而共源,百慮而一致者也。禮記曰:「公族有死罪,獄成,有司讞于公曰『某之罪在大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大辟』,公又曰『宥之』。」史記曰,秦孝公太子犯法,衞鞅曰「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也。若乃偏情矯用,則枉直必過。孟子曰:「矯枉過直。」矯,正也。枉,曲也。言正曲者過於直,以喻為政者懲奢則太儉,患寬則傷猛,不能折衷也。故葛屨履霜,敝由崇儉;詩魏風序曰:「葛屨,刺褊也。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詩曰:「糾糾葛屨,可以履霜。」鄭玄注云:「葛屨賤,皮屨貴,魏俗至冬猶葛屨,可用履霜,利其賤也。」楚楚衣服,戒在窮賒;詩曹風序曰:「蜉蝣,刺奢也。」詩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毛萇注云:「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猶有羽翼以自飾。楚楚,鮮貌也。喻曹朝羣臣皆小人也。徒飾其衣裳,不知死亡之無日。」賒奢同。踈禁厚下,以尾大陵弱;疏禁謂防制太寬,厚下謂封建太廣。言周室微弱而諸侯強盛,如尾大然。左傳楚申無宇曰「末大必折,尾大不掉」也。斂威峻罰,以苛薄分崩。斂,聚也。言秦酷法,以至分崩也。斯曹、魏之刺,所以明乎國風;周、秦末軌,所以彰於微滅。故用舍之端,興敗資焉。是以繁簡唯時,寬猛相濟。刑書鐫鼎,事有可詳;三章在令,取貴能約。左傳曰:「鄭人鑄刑書。」杜預注云「鑄刑書於鼎,以為國之常法」也。高祖初入關,除秦苛法,約法三章,言其詳約不同。太叔致猛政之襃,國子流遺愛之涕,左傳曰:「鄭子產有疾,謂子大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德者能以寬服人,其次莫如猛。』」又曰:「子產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國子即子產也,鄭穆公子國之子,因以為姓也。宣孟改冬日之和,平陽循畫一之法。斯實㢮張之弘致,可以徵其統乎!宣孟,晉大夫趙盾也。左傳賈季對酆舒曰:「趙衰,冬日之日也。趙盾,夏日之日也。」注云:「冬日可愛,夏日可畏。」前書平陽侯曹參為相國,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講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靜,人以寧一。」數子之言當世失得皆究矣,然多謬通方之訓,好申一隅之說。一隅謂一方偏見也。貴清靜者,以席上為腐議;束名實者,以柱下為誕辭。清靜謂道家也。席上謂儒也。腐,朽也。禮記儒行曰:「儒有席上之珍。」高祖折隨何曰:「安用腐儒哉。」名實,名家也。柱下,老子也。誕,虛也。言志各不同也。或推前王之風,可行於當年,有引救敝之規,宜流於長世。稽之篤論,將為敝矣。如以舟無推陸之分,瑟非常調之音,古法不施於今,猶舟不可行之於陸也。今法有合於時,如瑟可移柱而調也。莊子曰「是推舟於陸,勞而無功」也。前書董仲舒曰:「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不限局以疑遠,不拘玄以妨素,則化樞各管其極,理略可得而言與?音余。
       贊曰:管視好偏,羣言難一。救朴雖文,矯遟必疾。舉端自理,滯隅則失。詳觀時蠹,成昭政術。滯隅謂偏執一隅也。淮南子曰:「非循一跡之路,守一隅之指,而不與俗推移也。」

本书目录

卷一上 帝紀第一上 光武皇帝
卷一下 帝紀第一下 光武皇帝
卷二 帝紀第二 顯宗孝明帝
卷三 帝紀第三 肅宗孝章皇帝
卷四 帝紀第四 孝和 孝殤皇帝
卷五 帝紀第五 孝安皇帝
卷六 帝紀第六  孝順 孝沖 孝質皇帝
卷七 帝紀第七 孝桓皇帝
卷八 帝紀第八 孝靈皇帝
卷九 帝紀第九 孝獻帝
卷十上 皇后紀第十上
卷十下 皇后紀第十下
卷十一 列傳第一
卷十二 列傳第二
卷十三 隗囂公孫述列傳第三
卷十四 宗室四王三侯列傳第四
卷十五 列傳第五
卷十六 列傳第六
卷十七 列傳第七
卷十八 列傳第八
卷十九 列傳第九
卷二十 列傳第十 銚期 王霸 祭遵
卷二十一 列傳第十一
卷二十二 列傳第十二
卷二十三 列傳第十三 竇融
卷二十四 列傳第十四 馬援
卷二十五 列傳第十五
卷二十六 列傳第十六
卷二十七 列傳第十七
卷二十八上 列傳第十八上 桓譚 馮衍
卷二十八下 列傳第十八下
卷二十九 列傳第十九
卷三十上 列傳第二十上
卷三十下 列傳第二十下
卷三十一 列傳第二十一
卷三十二 列傳第二十二
卷三十三 列傳第二十三
卷三十四 列傳第二十四 梁統
卷三十五 列傳第二十五
卷三十六 列傳第二十六 鄭興
卷三十七 列傳第二十七
卷三十八 列傳第二十八
卷三十九 列傳第二十九
卷四十上 列傳第三十上 班彪
卷四十下 列傳第三十下
卷四十一 列傳第三十一
卷四十二 列傳第三十二 東海恭王彊 沛獻王輔 楚王英 濟南安王康 東平獻王蒼
卷四十三 列傳第三十三
卷四十四 列傳第三十四
卷四十五 列傳第三十五 袁安
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六
卷四十七 列傳第三十七
卷四十八 列傳第三十八
卷四十九 列傳第三十九
卷五十 列傳第四十
卷五十一 列傳第四十一
卷五十二 列傳第四十二 崔駰
卷五十三 列傳第四十三
卷五十四 列傳第四十四 楊震
卷五十五 列傳第四十五 千乘貞王伉 平春悼王全 清河孝王慶 濟北惠王壽 河閒孝王開 城陽懷王淑 廣宗殤王萬歲 平原懷王勝
卷五十六 列傳第四十六
卷五十七 列傳第四十七
卷五十八 列傳第四十八
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九
卷六十上 列傳第五十上
卷六十下 列傳第五十下
卷六十一 列傳第五十一
卷六十二 列傳第五十二 荀淑
卷六十三 列傳第五十三
卷六十四 列傳第五十四
卷六十五 列傳第五十五
卷六十六 列傳第五十六
卷六十七 黨錮列傳第五十七
卷六十八 列傳第五十八
卷六十九 列傳第五十九
卷七十 列傳第六十
卷七十一 列傳第六十一
卷七十二 列傳第六十二
卷七十三 列傳第六十三
卷七十四上 列傳第六十四上
卷七十四下 列傳第六十四下
卷七十五 列傳第六十五
卷七十六 循吏列傳第六十六
卷七十七 酷吏列傳第六十七 䊸
卷七十八 宦者列傳第六十八
卷七十九上 儒林列傳第六十九上
卷七十九下 儒林列傳第六十九下
卷八十上 文苑列傳第七十上
卷八十下 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卷八十一 獨行列傳第七十一
卷八十二上 方術列傳第七十二上
卷八十二下 方術列傳第七十二下
卷八十三 逸民列傳第七十三
卷八十四 列女傳第七十四
卷八十五 東夷列傳第七十五
卷八十六 南蠻西南夷列傳第七十六
卷八十七 西羌傳第七十七
卷八十八 西域傳第七十八
卷八十九 南匈奴列傳第七十九
卷九十 列傳第八十
志第一 律曆上
志第二 律曆中
志第三 律曆下
志第四 禮儀上
志第五 禮儀中
志第六 禮儀下
志第七 祭祀上
志第八 祭祀中
志第九 祭祀下
志第十 天文上
志第十一 天文中
志第十二 天文下
志第十三 五行一
志第十四 五行二
志第十五 五行三
志第十六 五行四
志第十七 五行五
志第十八 五行六
志第十九 郡國一
志第二十 郡國二
志第二十一 郡國三 陳留 東郡 東平 任城 泰山 濟北 山陽 濟陰
志第二十二 郡國四 濟南 平原 樂安 北海 東萊 齊國
志第二十三 郡國五 漢中 巴郡 廣漢 蜀郡 犍為 牂牁 越巂 益州 永昌 廣漢屬國 蜀郡屬國 犍為屬國
志第二十四 百官一
志第二十五 百官二
志第二十六 百官三
志第二十七 百官四
志第二十八 百官五
志第二十九 輿服上
志第三十 輿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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