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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繁體版)
卷一百一十四 列傳第五十二
作者:元 · 脫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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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華 斜卯愛實合周附 石抹世勣
       白華字文舉,隩州人。貞祐三年進士。初為應奉翰林文字。正大元年,累遷為樞密院經歷官。二年九月,武仙以真定來歸,朝廷方經理河北,宋將彭義斌乘之,遂由山東取邢、洺、磁等州。華上奏曰:「北兵有事河西,故我得少寬。今彭義斌招降河朔郡縣,駸駸及於真定,宜及此大舉,以除後患。」時院官不欲行,即遣華相視彰德,實擠之也,事竟不行。
       三年五月,宋人掠壽州,永州桃園軍失利,死者四百餘人。時夏全自楚州來奔。十一月庚申,集百官議和宋。上問全所以來,華奏:「全初在盱眙,從宋帥劉卓往楚州。州人訛言劉大帥來,欲屠城中北人耳。衆軍怒,殺卓以城來歸。全終不自安,跳走盱眙,盱眙不納,城下索妻孥,又不從,計無所出,乃狼狽而北,止求自免,無他慮也。」華因是為上所知。全至後,盱眙、楚州,王義深、張惠、范成進相繼以城降。詔改楚州為平淮府,以全為金源郡王、平淮府都緫管,張惠臨淄郡王,義深東平郡王,成進膠西郡王。和宋議寢。
       四年,李全據楚州,衆皆謂盱眙不可守,上不從,乃以淮南王招全,全曰:「王義深、范成進皆我部曲而受王封,何以處我。」竟不至。
       是歲,慶山奴敗績于龜山。五年秋,增築歸德城,擬工數百萬,宰相奏遣華往相役,華見行院溫撒辛,語以民勞,朝廷愛養之意,減工三之一。溫撒,李辛賜姓也。
       六年,以華權樞密院判官。上召忠孝軍緫領蒲察定住、經歷王仲澤、戶部郎中刁璧及華諭之曰:「李全據有楚州,睥睨山東,久必為患。今北事稍緩,合乘此隙令定住權監軍,率所統軍一千,別遣都尉司步軍萬人,以璧、仲澤為參謀,同往沂、海界招之,不從則以軍馬從事,卿等以為何如?」華對曰:「臣以為李全借大兵之勢,要宋人供給餽餉,特一猾寇耳。老狐穴塚待夜而出,何足介懷。我所慮者北方之強耳。今北方有事,未暇南圖,一旦事定,必來攻矣。與我爭天下者此也,全何預焉。若北方事定,全將聽命不暇,設不自量,更有非望,天下之人寧不知逆順,其肯去順而從逆乎。為今計者,姑養士馬,以備北方。使全果有不軌之謀,亦當發於北朝息兵之日,當此則我易與矣。」上沉思良久曰:「卿等且退,容我更思。」明日,遣定住還屯尉氏。
       時陝西兵大勢已去,留脫或欒駐慶陽以擾河朔,且有攻河中之耗,而衛州帥府與恒山公府並立,慮一旦有警,節制不一,欲合二府為一,又恐其不和,命華往經畫之。初,華在院屢承面諭云:「汝為院官,不以軍馬責汝。汝辭辯,特以合喜、蒲阿皆武夫,一語不相入,便為齟齬,害事非細,今以汝調停之,或有乖忤,罪及汝矣。院中事當一一奏我,汝之職也。今衛州之委,亦前日調停之意。」
       國制,凡樞密院上下所倚任者名奏事官,其目有三,一曰承受聖旨,二曰奏事,三曰省院議事,皆以一人主之。承受聖旨者,凡院官奏事,或上處分,獨召奏事官付之,多至一二百言,或直傳上旨,辭多者即與近侍局官批寫。奏事者,謂事有區處當取奏裁者殿奏,其奏每嫌辭費,必欲言簡而意明,退而奉行,即立文字謂之檢目。省院官殿上議事則默記之,議定歸院亦立檢目,呈覆。有疑則復稟,無則付掾史施行。其赴省議者,議旣定,留奏事官與省左右司官同立奏草,圓覆諸相無異同,則右司奏上。此三者之外又有難者,曰備顧問,如軍馬糧草器械、軍帥部曲名數、與夫屯駐地里阨塞遠近之類,凡省院一切事務,顧問之際一不能應,輒以不用心被譴,其職為甚難,故以華處之。
       五月,以丞相賽不行尚書省事於關中,蒲阿率完顏陳和尚忠孝軍一千駐邠州,且令審觀北勢。如是兩月,上謂白華曰:「汝往邠州六日可往復否?」華自量日可馳三百,應之曰:「可。」上令密諭蒲阿纔候春首,當事慶陽。華如期而還。上一日顧謂華言:「我見汝從來凡語及征進,必有難色,今此一舉特銳於平時,何也。」華曰:「向日用兵,以南征及討李全之事梗之,不能專意北方,故以北向為難。今日異於平時,況事至於此,不得不一舉。大軍入界已三百餘里,若縱之令下秦川則何以救,終當一戰摧之。與其戰於近裏之平川,不若戰於近邊之險隘。」上亦以為然。
       七年正月,慶陽圍解,大軍還。白華上奏:「凡今之計,兵食為急。除密院已定忠孝軍及馬軍都尉司步軍足為一戰之資,此外應河南府州亦須簽揀防城軍,秋聚春放,依古務農講武之義,各令防本州府城,以今見在九十七萬,無致他日為資敵之用。」
       五月,華真授樞密判官,上遣近侍局副使七斤傳旨云:「朕用汝為院官,非責汝將兵對壘,第欲汝立軍中綱紀、發遣文移、和睦將帥、究察非違,至於軍伍之閱習、器仗之修整,皆汝所職。其悉力國家,以稱朕意。」
       八年,大軍自去歲入陝西,翱翔京兆、同、華之間,破南山砦柵六十餘所。已而攻鳳翔,金軍自閺鄉屯至澠池,兩行省晏然不動。宰相臺諫皆以樞院瞻望逗遛為言,京兆士庶橫議蜂起,以至諸相力奏上前。上曰:「合達、蒲阿必相度機會,可進而進耳。若督之使戰,終出勉強,恐無益而反害也。」因遣白華與右司郎中夾谷八里門道宰相百官所言,并問以「目今二月過半,有怠歸之形,諸軍何故不動」。且詔華等往復六日。華等旣到同,諭兩行省以上意。合達言:「不見機會,見則動耳。」蒲阿曰:「彼軍絕無糧餉,使欲戰不得,欲留不能,將自敝矣。」合達對蒲阿及諸帥則言不可動,見士大夫則言可動,人謂合達近嘗得罪,又畏蒲阿方得君,不敢與抗,而亦言不可動。華等觀二相見北兵勢大皆有懼心,遂私問樊澤、定住、陳和尚以為何如,三人者皆曰:「他人言北兵疲困故可攻,此言非也。大兵所在豈可輕料,是真不敢動。」華等還,以二相及諸將意奏之,上曰:「我故知其怯不敢動矣。」即復遣華傳旨諭二相云:「鳳翔圍久,恐守者力不能支。行省當領軍出關宿華陰界,次日及華陰,次日及華州,略與渭北軍交手。計大兵聞之必當奔赴,且以少紓鳳翔之急,我亦得為掣肘計耳。」二相迴奏領旨。華東還及中牟,已有兩行省納奏人追及,華取報密院副本讀之,言「領旨提軍出關二十里至華陰界,與渭北軍交,是晚收軍入關」,華為之仰天浩嘆曰:「事至於此,無如之何矣。」華至京,奏章已達,知所奏為徒然,不二三日鳳翔陷,兩行省遂棄京兆,與牙古塔起遷居民於河南,留慶山奴守之。
       夏五月,楊妙真以夫李全死於宋,構浮橋於楚州之北,就北帥梭魯胡吐乞師復讎。朝廷覘知之,以謂北軍果能渡淮,淮與河南跬步間耳,遣合達、蒲阿駐軍桃源界滶河口備之。兩行省乃約宋帥趙范、趙葵為夾攻之計。二趙亦遣人報聘,俱以議和為名,以張聲勢。二相屢以軍少為言,而省院難之,因上奏云:「向來附關屯駐半年,適還舊屯,喘不及息,又欲以暑月東行,實無可圖之事,徒自疲而已。況兼桃源、青口蚊虻湫濕之地,不便牧養,目今非征進時月,決不敢妄動。且我之所慮,特楚州浮梁耳。姑以計圖之,已遣提控王銳往視可否。」奏上,上遣白華以此傳諭二相,兼領王銳行。二相不悅。蒲阿遣水軍虹縣所屯王提控者以小船二十四隻令華順河而下,必到八里莊城門為期,且曰:「此中望八里莊如在雲間天上,省院端坐徒事口吻,今樞判親來可以相視可否,歸而奏之。」華力辭不獲,遂登舟,及淮與河合流處,纔及八里莊城門相直,城守者以白鷂大船五十泝流而上,占其上流以截華歸路。華幾不得還,昏黑得徑先歸,乃悟兩省怒朝省不益軍,謂皆華輩主之,故擠之險地耳。是夜二更後,八里莊次將遣人送款云:「早者主將出城開船,截大金歸路,某等商議,主將還即閉門不納,渠已奔去楚州,乞發軍馬接應。」二相即發兵騎、開船赴約,明旦入城安慰,又知楚州大軍已還河朔,宋將燒浮橋,二相附華納奏,上大喜。
       初,合達謀取宋淮陰。五月渡淮。淮陰主者胡路鈐往楚州計事於楊妙真,比還,提正官郭恩送款于金,胡還不納,慟哭而去。合達遂入淮陰,詔改歸州,以行省烏古論葉里哥守之,郭恩為元帥右都監。旣而,宋人以銀絹五萬兩匹來贖盱眙龜山,宋使留館中,郭恩謀劫而取之,或報之于盱眙帥府,即以軍至,恩不果發。明日,宋將劉虎、湯孝信以船三十艘燒浮梁,因遣其將夏友諒來攻盱眙,未下。泗州緫領完顏矢哥利館中銀絹,遂反。防禦使徒單塔剌聞變,扼罘山亭甬路,好謂之曰:「容我拜辭朝廷然後死。」遂取朝服望闕拜,慟良久,投亭下水死。矢哥遂以州歸楊妙真,緫帥納合買住亦以盱眙降宋。
       九月,陝西行省防秋,時大兵在河中,睿宗已領兵入界,慶山奴報糧盡,將棄京兆而東。一日,白華奏,偵候得睿宗所領軍馬四萬,行營軍一萬,布置如此,「為今計者與其就漢禦之,諸軍比到可行半月,不若徑往河中。目今沿河屯守一日可渡,如此中得利,襄、漢軍馬必當遲疑不進。在北為投機,在南為掣肘,臣以為如此便」。上曰:「此策汝畫之,為得之他人?」華曰:「臣愚見如此。」上平日銳於武事,聞華言若欣快者,然竟不行。
       未幾,合達自陝州進奏帖,亦為此事,上得奏甚喜。蒲阿時在洛陽,驛召之,蓋有意於此矣。蒲阿至,奏對之間不及此,止言大兵前鋒忒木統之,將出冷水谷口,且當先禦此軍。上曰:「朕不問此,只欲問河中可擣否。」蒲阿不獲已,始言睿宗所領兵騎雖多,計皆冗雜。大兵軍少而精,無非選鋒。金軍北渡,大兵必遣輜重屯於平陽之北,匿其選鋒百里之外,放我師渡,然後斷我歸路與我決戰,恐不得利。」上曰:「朕料汝如此,果然。更不須再論,且還陝州。」蒲阿曰:「合達樞密使所言,此間一面革撥恐亦未盡,乞召至同議可否。」上曰:「見得合達亦止此而已,往復遲滯,轉致誤事。」華奏合達必見機會,召至同議為便。副樞赤盞合喜亦奏蒲阿、白華之言為是。上乃從之。召合達至,上令先與密院議定,然後入見。旣議,華執合達奏帖舉似再三,竟無一先發言者。移時,蒲阿言:「且勾當冷水谷一軍何如。」合達曰:「是矣。」遂入見。上問卿等所議若何,合達敷奏,其言甚多,大概言河中之事與前日上奏時勢不同,所奏亦不敢自主,議遂寢。二相還陝,量以軍馬出冷水谷,奉行故事而已。十二月,河中府破。
       九年,京城被攻,四月兵退,改元天興。是月十六日,併樞密院歸尚書省,以宰相兼院官,左右司首領官兼經歷官,惟平章白撒、副樞合喜、院判白華、權院判完顏忽魯剌退罷。忽魯剌有口辯,上愛幸之。朝議罪忽魯剌,而書生輩妒華得君,先嘗以語撼之,用是而罷。金制,樞密院雖主兵,而節制在尚書省。兵興以來,茲制漸改,凡在軍事,省官不得預,院官獨任專見,往往敗事。言者多以為將相權不當分,至是始併之。
       十二月朔,上遣近侍局提點曳剌粘古即白華所居,問事勢至於此,計將安出。華附奏:「今耕稼已廢,糧斛將盡,四外援兵皆不可指擬,車駕當出就外兵,可留皇兄荊王使之監國,任其裁處。聖主旣出,遣使告語北朝,我出非他處收整軍馬,止以軍卒擅誅唐慶,和議從此斷絕,京師今付之荊王,乞我一二州以老耳。如此則太后皇族可存,正如春秋紀季入齊為附庸之事,聖主亦得少寬矣。」於是起華為右司郎中。初,親巡之計決,諸將皆預其議,將退,首領官張袞、聶天驥奏:「尚有舊人諳練軍務者,乃置而不用,今所用者皆不見軍中事體,此為未盡。」上問未用者何人,皆曰院判白華,上頷之,故有是命。
       明日,召華諭之曰:「親巡之計已決,但所往群議未定,有言歸德四面皆水可以自保者,或言可沿西山入鄧。或言設欲入鄧,大將速不今在汝州,不如取陳、蔡路轉往鄧下。卿以為如何?」華曰「歸德城雖堅,久而食盡,坐以待斃,決不可往。欲往鄧下,旣汝州有速不,斷不能往。以今日事勢,博徒所謂孤注者也。孤注云者,止有背城之戰。為今之計當直赴汝州,與之一決,有楚則無漢,有漢則無楚。汝州戰不如半塗戰,半塗戰又不如出城戰,所以然者何,我軍食力猶在,馬則豆力猶在。若出京益遠,軍食日減,馬食野草,事益難矣。若我軍便得戰,存亡決此一舉,外則可以激三軍之氣,內則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為避遷之計,人心顧戀家業,未必毅然從行。可詳審之。」遂召諸相及首領官同議,禾速嘉兀地不、元帥豬兒、高顯、王義深俱主歸德之議,丞相賽不主鄧,議竟不能決。
       明日,制旨京城食盡,今擬親出,聚集軍士於大慶殿諭以此意,諭訖,諸帥將佐合辭奏曰:「聖主不可親出,止可命將,三軍欣然願為國家效死。」上猶豫,欲以官奴為馬軍帥,高顯為步軍帥,劉益副之,蓋採輿議也,而三人者亦欲奉命。權參政內族訛出大罵云:「汝輩把鋤不知高下,國家大事,敢易承邪。」衆默然,惟官奴曰:「若將相可了,何至使我輩。」事亦中止。
       明日,民間鬨傳車駕欲奉皇太后及妃后往歸德,軍士家屬留後。目今食盡,坐視城中俱餓死矣。縱能至歸德,軍馬所費支吾復得幾許日。上聞之,召賽不、合周、訛出、烏古孫卜吉、完顏正夫議,餘人不預。移時方出,見首領官、丞相言,前日巡守之議已定,止為一白華都改却,今往汝州就軍馬索戰去矣。遂擇日祭太廟誓師,擬以二十五日啟行。是月晦,車駕至黃陵岡,復有北幸之議,語在白撒傳。
       天興二年正月朔,上次黃陵岡,就歸德餫船北渡,諸相共奏,京師及河南諸州聞上幸河北,恐生他變,可下詔安撫之。是時,在所父老僧道獻食,及牛酒犒軍者相屬,上親為拊慰,人人為之感泣。乃赦河朔,招集兵糧,赦文條畫十餘款,分道傳送。二日,或有云:「昨所發河南詔書,儻落大軍中,奈泄事機何。」上怒,委近侍局官傳旨,謂首領官張袞、白華、內族訛可當發詔時不為後慮,皆量決之。
       是時,衛州軍兩日至蒲城,而大軍徐躡其後。十五日,宰相諸帥共議上前,郎中完顏胡魯剌秉筆書,某軍前鋒,某軍殿後,餘事皆有條畫。書畢,惟不言所往,華私問胡魯剌,託以不知。是晚,平章及諸帥還蒲城軍中。夜半,訛可、袞就華帳中呼華云:「上已登舟,君不知之耶?」華遂問其由,訛可云:「我昨日已知上欲與李左丞、完顏郎中先下歸德,令諸軍並北岸行,至鳳池渡河。今夜,平章及禾速嘉、元帥官奴等來,言大軍在蒲城曾與金軍接戰,勢莫能支,遂擁主上登舟,軍資一切委棄,止令忠孝軍上船,馬悉留營中。計舟已行數里矣。」華又問:「公何不從往?」云:「昨日擬定首領官止令胡魯剌登舟,餘悉隨軍,用是不敢。」是夜,緫帥百家領諸軍舟往鳳池,大軍覺之,兵遂潰。
       上在歸德。三月,崔立以汴京降,右宣徽提點近侍局移剌粘古謀之鄧,上不聽。時粘古之兄瑗為鄧州節度使、兼行樞密院事,其子與粘古之子並從駕為衛士。適朝廷將召鄧兵入援,粘古因與華謀同之鄧,且拉其二子以往,上覺之,獨命華行,而粘古改之徐州。華旣至鄧,以事久不濟,淹留于館,遂若無意於世者。會瑗以鄧入宋,華亦從至襄陽,宋署為制幹,又改均州提督,後范用吉殺均之長吏送款于北朝,遂因而北歸。士大夫以華夙儒貴顯,國危不能以義自處為貶云。
       用吉者,本姓孛朮魯,名久住。初歸入宋,謁制置趙范,將以計動其心,故更姓名范用吉。趙怒其觸諱,斥之,用吉猶應對如故。趙良久方悟,且利其事與己符,遂擢置左右,凡所言動略不加疑,遂易其姓曰花,使為太尉,改鎮均州。未幾,納款于北。後以家人誣以欲叛,為同列所害。
       贊曰:白華以儒者習吏事,以經生知兵,其所論建,屢中事機,然三軍敗衄之餘,士氣不作,其言果可行乎。從瑗歸宋,聲名掃地,而猶得列於金臣之傳者,援蜀譙周等例云。
       斜卯愛實字正之,策論進士也。正大間,累官翰林直學士,兼左司郎中。天興元年正月,聞大兵將至,以點檢夾谷撒合為緫帥,率步騎三萬巡河渡,命宿直將軍內族長樂權近侍局使,監其軍。行至封丘而還。入自梁門,樞密副使合喜遇之,笑語撒合曰:「吾言信矣,當為我作主人。」蓋世俗酬謝之意也。明日,大兵遂合,朝廷置而不問。於是愛實上言曰:「撒合統兵三萬,本欲乘大兵遠至,喘息未定而擊之。出京纔數十里,不逢一人騎,已畏縮不敢進。設遇大兵,其肯用命乎?乞斬二人以肅軍政。」不報。蓋合喜輩以京師倚此一軍為命,初不敢俾之出戰,特以外議鬨然,故暫出以應之云。
       衛紹、鎬厲二王家屬,皆以兵防護,且設官提控,巡警之嚴過於獄犴。至是,衛紹宅二十年,鎬厲宅四十年。正大間,朝臣屢有言及者,不報。愛實乃上言曰:「二族衰微,無異匹庶,假欲為不善,孰與同惡。男女婚嫁,人之大欲,豈有幽囚終世,永無伉儷之望,在他人尚且不忍,況骨肉乎。」哀宗感其言,始聽自便。未幾,有青城之難。
       愛實憤時相非其人,嘗歷數曰:「平章白撒固權市恩,擊丸外百無一能。丞相賽不菽麥不分,更謂乏材,亦不至此人為相。參政兼樞密副使赤盞合喜粗暴,一馬軍之材止矣,乃令兼將相之權。右丞顏盞世魯居相位已七八年,碌碌無補,備員而已。患難之際,倚注此類,欲冀中興難矣。」於是,世魯罷相,賽不乞致仕,而白撒、合喜不恤也。
       是年四月,京城罷攻,大兵退。旣而,以害唐慶事,和議遂絕。於是,再簽民兵為守禦備。八月,括京城粟,以轉運使完顏珠顆、張俊民、曳剌克忠等置局,以推舉為名,珠顆諭民曰:「汝等當從實推唱,果如一旦糧盡,令汝妻子作軍食,復能吝否。」旣而,罷括粟令,復以進獻取之。
       前御史大夫內族合周復冀進用,建言京城括粟可得百餘萬石。朝廷信之,命權參知政事,與左丞李蹊緫其事。先令各家自實,壯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書其數門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論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選深刻者主之,內族完顏久住尤酷暴。有寡婦二口,實豆六斗,內有蓬子約三升,久住笑曰:「吾得之矣。」執而以令于衆。婦泣訴曰:「妾夫死於兵,姑老不能為養,故雜蓬秕以自食耳,非敢以為軍儲也。且三升,六斗之餘。」不從,竟死杖下。京師聞之股栗,盡投其餘于糞溷中。或白於李蹊,蹊顰蹙曰:「白之參政。」其人即白合周,周曰:「人云『花又不損,蜜又得成』。予謂花不損,何由成蜜。且京師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當時皆莫敢言,愛實遂上奏,大概言:「罷括粟,則改虐政為仁政,散怨氣為和氣。」不報。
       時所括不能三萬斛,而京城益蕭然矣。自是之後,死者相枕,貧富束手待斃而已。上聞之,命出太倉米作粥以食餓者,愛實聞之歎曰:「與其食之,寧如勿奪。」為奉御把奴所告。又近侍干預朝政,愛實上章諫曰:「今近侍權太重,將相大臣不敢與之相抗。自古僕御之臣不過供給指使而已,雖名僕臣,亦必選擇正人。今不論賢否,惟以世冑或吏員為之。夫給使令之材,使預社稷大計,此輩果何所知乎。」章旣上,近侍數人泣訴上前曰:「愛實以臣等為奴隸,置至尊何地耶。」上益怒,送有司。近侍局副使李大節從容開釋,乃赦之,出為中京留守,後不知所終。
       合周者一名永錫。貞祐中,為元帥左監軍,失援中都,宣宗削除官爵,杖之八十。已而復用。四年,以御史大夫權尚書右丞,緫兵陝西。合周留澠池數日,進及京兆,而大兵已至,合周竟不出兵,遂失潼關。有司以敵至不出兵當斬,諸皇族百餘人上章救之,上曰:「向合周救中都,未至而軍潰,使宗廟山陵失守,罪當誅,朕特寬貸以全其命。尋復重職,今鎮陝西,所犯乃爾,國家大法豈敢私耶。」遂再奪爵,免死除名。至是,為參知政事。性好作詩詞,語鄙俚,人采其語以為戲笑。因自草括粟榜文,有「雀無翅兒不飛,蛇無頭兒不行」等語,以「而」作「兒」,掾史知之不敢易也。京城目之曰「雀兒參政」。哀宗用而不悟,竟致敗事。
       石抹世勣字景略。幼勤學,為文有體裁。承安二年,以父元毅死王事,收充擎執。五年,登詞賦、經義兩科進士第。貞祐三年,累官為太常丞,預講議所事。時朝廷徙河北軍戶河南,宰職議給以田,世勣上言曰:「荒閑之田及牧馬地,其始耕墾,費力當倍,一歲斷不能熟。若奪民素蒔者與之,則民將失所,且啟不和之端。況軍戶率無耕牛,雖或有之,而廩給未敢遽減。彼旣南來,所捐田宅為人所有,一旦北歸,能無爭奪。切謂宜令軍戶分人歸守本業,收其晚禾,至春復還為固守計。」會侍御史劉元規亦言給田不便,上大悟,乃罷之。未幾,遷同知金安軍節度使。
       興定二年,選為華州元帥府參議官。初,右都監完顏合達行帥府于楨州,嘗以前同知平涼府事卓魯回蒲乃速為參議,及移駐華州,陝西行省請復用蒲乃速,令世勣副之。上曰:「蒲乃速但能承奉人耳,餘無所長,非如世勣可任以事。華為要鎮,而輕用其人,或致敗事。」遂獨用世勣焉。
       尋入為尚書省左司郎中。元光元年,奪一官,解職。初,世勣任華州,有薦其深通錢穀者,覆察不如所舉,未籍行止中。後主者舉覺,平章英王以世勣避都司之繁,私屬治籍吏冀改他職,奏下有司,故有是責。久之,起為禮部侍郎,轉司農,改太常卿。正大中,為禮部尚書,兼翰林侍講學士。
       天興元年冬,哀宗將北渡,世勣率朝官劉肅、田芝等二十人求見仁安殿。上問卿等欲何言,世勣曰:「臣等聞陛下欲親出,切謂此行不便。」上曰:「我不出,軍分為二,一軍守,一軍出戰。我出則軍合為一。」世勣曰:「陛下出則軍分為三,一守、一戰、一中軍護從,不若不出為愈也。」上曰:「卿等不知,我若得完顏仲德、恆山公武仙付之兵事,何勞我出。我豈不知今日將兵者,官奴統馬兵三百止矣,劉益將步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將得乎。」上又指御榻曰:「我此行豈復有還期,但恨我無罪亡國耳。我未嘗奢侈,未嘗信任小人。」世勣應聲曰:「陛下用小人則亦有之。」上曰:「小人謂誰?」世勣歷數曰:「移剌粘古、溫敦昌孫、兀撒惹、完顏長樂皆小人也。陛下不知為小人,所以用之。」肅與世勣復多有言,良久,君臣涕泣而別。初,肅等求見,本欲數此四人。至是,世勣獨言之,於是哀宗以世勣從行。自蒲城至歸德。明年六月,走蔡州,次新蔡縣之姜寨。
       世勣子嵩,時為縣令,拜上於馬前,兵亂後父子始相見。上嘉之,授嵩應奉翰林文字,以便養親。蔡城破,父子俱死。嵩字企隆,興定二年經義進士。
       贊曰:愛實言衛、鎬家屬禁錮之虐,京城括粟之暴,近侍干政之橫;世勣言河北軍戶給田之不便,親出渡河之非計;皆藥石之言也。然金至斯時,病在膏肓間矣,倉扁何施焉。其為忠讜,則不可廢也。

本书目录

卷一 本紀第一 世紀
卷二 本紀第二 太祖
卷三 本紀第三 太宗
卷四 本紀第四 熈宗
卷五 本紀第五 海陵
卷六 本紀第六 世宗上
卷七 本紀第七 世宗中
卷八 本紀第八 世宗下
卷九 本紀第九 章宗一
卷十 本紀第十 章宗二
卷十一 本紀第十一 章宗三
卷十二 本紀第十二 章宗四
卷十三 本紀第十三 衛紹王
卷十四 本紀第十四 宣宗上
卷十五 本紀第十五 宣宗中
卷十六 本紀第十六 宣宗下
卷十七 本紀第十七 哀宗上
卷十八 本紀第十八 哀宗下
卷十九 本紀第十九 世紀補
卷二十 志第一 天文
卷二十一 志第二 曆上
卷二十二 志第三 曆下
卷二十三 志第四 五行
卷二十四 志第五 地理上
卷二十五 志第六 地理中
卷二十六 志第七 地理下
卷二十七 志第八 河渠
卷二十八 志第九 禮一
卷二十九 志第十 禮二
卷三十 志第十一 禮三
卷三十一 志第十二 禮四
卷三十二 志第十三 禮五
卷三十三 志第十四 禮六
卷三十四 志第十五 禮七
卷三十五 志第十六 禮八
卷三十六 志第十七 禮九
卷三十七 志第十八 禮十
卷三十八 志第十九 禮十一
卷三十九 志第二十 樂上
卷四十 志第二十一 樂下
卷四十一 志第二十二 儀衛上
卷四十二 志第二十三 儀衛下
卷四十三 志第二十四 輿服
卷四十四 志第二十五 兵
卷四十五 志第二十六 刑
卷四十六 志第二十七 食貨一
卷四十七 志第二十八 食貨二
卷四十八 志第二十九 食貨三
卷四十九 志第三十 食貨四
卷五十 志第三十一 食貨五
卷五十一 志第三十二 選舉一
卷五十二 志第三十三 選舉二
卷五十三 志第三十四 選舉三
卷五十四 志第三十五 選舉四
卷五十五 志第三十六 百官一
卷五十六 志第三十七 百官二
卷五十七 志第三十八 百官三
卷五十八 志第三十九 百官四
卷五十九 表第一 宗室表
卷六十 表第二 交聘表上
卷六十一 表第三 交聘表中
卷六十二 表第四 交聘表下
卷六十三 列傳第一 后妃上
卷六十四 列傳第二 后妃下
卷六十五 列傳第三 始祖以下諸子
卷六十六 列傳第四 始祖以下諸子
卷六十七 列傳第五
卷六十八 列傳第六
卷六十九 列傳第七 太祖諸子
卷七十 列傳第八
卷七十一 列傳第九
卷七十二 列傳第十
卷七十三 列傳第十一
卷七十四 列傳第十二
卷七十五 列傳第十三
卷七十六 列傳第十四
卷七十七 列傳第十五
卷七十八 列傳第十六
卷七十九 列傳第十七
卷八十 列傳第十八
卷八十一 列傳第十九
卷八十二 列傳第二十
卷八十三 列傳第二十一
卷八十四 列傳第二十二
卷八十五 列傳第二十三
卷八十六 列傳第二十四
卷八十七 列傳第二十五
卷八十八 列傳第二十六
卷八十九 列傳第二十七
卷九十 列傳第二十八
卷九十一 列傳第二十九
卷九十二 列傳第三十
卷九十三 列傳第三十一 章宗諸子
卷九十四 列傳第三十二
卷九十五 列傳第三十三
卷九十六 列傳第三十四
卷九十七 列傳第三十五
卷九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
卷九十九 列傳第三十七
卷一百 列傳第三十八
卷一百0一 列傳第三十九
卷一百0二 列傳第四十
卷一百0三 列傳第四十一
卷一百0四 列傳第四十二
卷一百0五 列傳第四十三
卷一百0六 列傳第四十四
卷一百0七 列傳第四十五
卷一百0八 列傳第四十六
卷一百0九 列傳第四十七
卷一百一十 列傳第四十八
卷一百一十一 列傳第四十九
卷一百十二 列傳第五十
卷一百一十三 列傳第五十一
卷一百一十四 列傳第五十二
卷一百一十五 列傳第五十三
卷一百一十六 列傳第五十四
卷一百一十七 列傳第五十五
卷一百一十八 列傳第五十六
卷一百一十九 列傳第五十七
卷一百二十 列傳第五十八 世戚
卷一百二十一 列傳第五十九 忠義一
卷一百二十二 列傳第六十 忠義二
卷一百二十三 列傳第六十一 忠義三
卷一百二十四 列傳第六十二 忠義四
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六十三 文藝上
卷一百二十六 列傳第六十四 文藝下
卷一百二十七 列傳第六十五
卷一百二十八 列傳第六十六 循吏
卷一百二十九 列傳第六十七
卷一百三十 列傳第六十八 列女
卷一百三十一 列傳第六十九
卷一百三十二 列傳第七十 逆臣
卷一百三十三 列傳第七十一 判臣
卷一百三十四 列傳第七十二 外國上
卷一百三十五 列傳第七十三 外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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